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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至三叶

2021-11-05 13:38:02公文范文
李曙生东流遗篇时序已是孟冬,东流古镇边江堤上的杨柳依然郁郁青青,像起伏于西周宫庭里的八佾舞,婆娑招摇

李曙生

东流遗篇

时序已是孟冬,东流古镇边江堤上的杨柳依然郁郁青青,像起伏于西周宫庭里的八佾舞,婆娑招摇。空际不见一片帆席,晚照中的浩浩江流兀自赶奔着它孤寂的行程,对江岸头顶方巾、虬须阔颡的辛弃疾塑像洋洋不睬。

恰似一只背靠大江昂首啼鸣的青蛙的东流古镇,曾是老东流县的县治。史载,南唐保大十一年(953),升东流场为东流县,属江州。直到1959年5月,合并至德、东流两县成立东至县,堂堂一个县治才降贵纡尊做了东流镇政府所在地。

长达十个世纪之久,谁知东流镇亦曾是十丈红尘匝地扬的通衢广陌,朱弦玉磬夜夜笙箫的温柔富贵乡?在哪一株江岸的杨柳下,哪一段村坊的巷陌间,不曾上演过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缱绻话本?传说,青年时代的辛弃疾曾与东流的一个女子相恋。多年后,辛弃疾再次来到他与故人当初道别的那棵杨柳树下,已是楼空人去,物是人非。不尽怅惘的词人提笔在那女子家的粉墙上留了一首词,仿佛给那已不知去向的故人一篇爱情告白。那天,当我走近辛弃疾宛若正北望中原的塑像,我由不住发问:想必她是极俊俏的一位闺秀吧?她读到你的信,感受到你多年不熄的爱火了吗?你到今天还在思念她吗?只可惜雕塑家的热血过于偾张了,他把辛弃疾塑造得就像南太平洋复活节岛上的石像,表情神秘,充其量也只有一点气吞万里如虎的感觉,却找不出多少诗人在《念奴娇·书东流村壁》中流露的婉转缠绵意味。似乎只有隐隐的江声代替了诗人的回答:“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对于一个不了解东流往昔的人来说,在东流的街道上漫步或许更饶兴味。这该是江南许多个乌衣巷中极精致的一个,这里有江左一带列鼎而食的衣冠士族,自然也少不了引车卖浆的小民,甚至有仰视天俯画地的不逞之徒,挟弹飞鹰,斗鸡走狗。春天里,燕子无分贵贱地从这些人家的屋檐下飞进飞出。

恰当斜阳古柳的薄暮,我第一次走进东流的青石板铺路的古朴巷弄,蓦地追想起,在某个青砖小瓦马头墙的角落,曾留下祖父早年一个温暖的梦。

那还是八十多年前,祖父挑着一担祖母手工做的挂面,恰在掌灯时分送到了东流镇上一个李姓大户人家。那天李家正办喜事,张灯结彩,宾客满堂。接到一挑子手工面,主人大喜,立时吩咐厨房给客人下长寿面。满堂的客人正吃面的时候,祖父却坐在大户人家门口圆润的石鼓边吸旱烟。虽说祖父自己家是做挂面的,可是祖父都没有亲口尝过自己家挂面的味道,想想很心酸。没想到那家主人没忘记祖父,硬是拉扯着把祖父请进屋子里,要打绑腿穿草鞋的祖父与一厅堂穿着绫罗绸缎的体面绅士坐在一起吃面,并且赞扬祖父是厚道人,家里做面地道。过后又吩咐仆人给祖父安排一个歇宿的地方,第二天,把一挑挂面的钱算给祖父,再打发祖父回家。回家一路上,祖父都在感激着那个大户人家,决心有朝一日要为那个主人效一点犬马之劳。不料不久后,日本侵略者占领了东流,祖父从此再没有踏足东流。

那天,我在东流镇古老的巷道上徜徉的时候,一直不住地想,在还保存完好的那么多气派轩敞的明清民居里,哪一栋是祖父没齿不忘的那个大户人家的屋子呢?当年那个为富而仁的主人的子孙啊,那个八十多年前穷苦庄稼汉的孙子来了,他想紧紧握着你们的手,转达一个朴实异乡人对这块仁厚土地的终生敬仰!

在东流的街道上走着的时候,我想:就像一只远古时代的蝉被琥珀神奇地隔绝在时间之外,尘寰中真的应该有桃花源那样的世界,好满足一下那些精神总是沉醉在古昔之人的心愿。我刚这样想着的时候,迎面娉娉婷婷地走来几队穿着古装的女子。街道两边的行人都放慢了脚步,想必和我一样感觉诧异,这类“长裾连理带,广袖合欢襦”的装饰何以如此眼熟,又那么的古色古香。她们走过街边落寞开放的菊花丛,玉指在花瓣上轻轻划过,并且仿佛把花瓣送进口中,像是“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屈原的弟子。同行的友人告诉我,算我有眼福,恰逢东流古镇举办一个纪念陶靖节先生的文化活动,这是参加活动的演员们。

难怪东流镇又叫菊邑。人家屋前屋后,水井边,断坝头,败篱畔,这里一丛那里一点,各色各种的菊花,雪白的,金黄的,酱紫的,朱砂红的,都开得正好。当年陶渊明当县令,东流就在陶令的治下。陶令曾到东流镇边采过菊吗?这方土地的菊花是因为知道陶令钟爱它们才格外兴盛吗?随处邂逅的一丛丛菊花执拗地散发着那个遗世独立的隐逸者的芳香。正如《红楼梦》中林黛玉所言:“一从陶令评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古镇边的田野里有一块高粱,看起来经过多少风霜雨雪,都勉力保持着向西南方祈望的姿态,然而它们的颜色已是那么晦暗,神情又是那么的萎靡。不知道这是东流什么人的主意,也不知道这个传统接续了多少代,就是留一块田,种一片不去收割的秫(高粱),让飘散着醇浓酒香的高粱守候那个瑰意琦行的诗人。

用“市井”一词称呼东流老街,我想再恰当不过了。早晨到井边汲水的时候往往人多,于是我们的古人就把货物带到井边交易。市者,交易也。围绕井,便渐渐兴起了市镇。东流街道两边布散着很多清朝中叶甚至年代更久的古井,指环似的井口都被绳子勒出一道道光滑的槽子。其中有两眼井相距不过四五尺,就像那个院落的两只目光灼灼的眼睛。传说这是一对情人为了见证誓言掘下的夫妻井。俯身下望井中,你就像被一只深情的眸子所凝视,只要短短的一秒钟,你就能意会其中包含了多少沧桑。曾国藩曾带着他的卫士在这两口古井边的人家驻扎,并在主人家黑漆的桌上写过家书。在这里饮过井水的战马扬鬃嘶鸣,背负着主人,蹄声“嘚嘚”地奔向安庆前线……

出老街走上江堤,俯视着东流镇参差的楼群,看着江堤上來往的车辆,再看茫茫大江,我一时迷惘了,长江向哪个方向流呢?问了几个匆匆赶路的人,停下来,想了一想,都抱歉似的摇摇头。走了一会儿,我想起伟人的一句诗,“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林山旧简

皖南赣北的群山像大海怒涛一般的汹涌,它平静的洋底沉睡着一些呓语般若断若续的石板古道,是许多佚失古书的残编断简。它们自然不如法国古文字学家商博良面前的罗塞塔石碑那么古奥晦涩,但同样能激发人们浓厚的探究兴味。

“秋尽江南草未凋”,不止如此,像眼下这样和暖的冬日,严严遮护着蜈蚣岭古道的江南山林也是那般生趣盎然。映山红冬行春令,有打着花骨朵的,有血红绽放的。款冬低低地匍匐在地面上,而它明黄的花冠又像一张不期望被记忆的脸,有一点凛然,有一点倔强。千里光依然像在初夏时那样,伸长手臂拥抱委身给它的每一棵杂草或者灌木。但冬天又毕竟是冬天,乌桕树枫树叶中的花青素积蓄够了,就像爆燃的火把,映着蔚蓝的天幕,可以媲美最绚丽的霞光。还有山胡椒树叶,也像无数簇拥在一起的黄色蛱蝶微微扇动着翅膀,而后离开枝头飘摇着投向地面,一无留恋的样子。

走在四百年前建成的蜈蚣岭石板道上,这些平日里习焉不察的风景蜂拥扑入我的眼帘,带给我一种短暂的恍若隔世的感觉:铁锤敲打铁錾凿石的“叮当”声传响在山谷,一对对工人连成一条长长的队伍,他们轻声喊着号子,从很远的地方把近两米长一米宽的石板抬到山上来……几百年前的劳动场景,无数从石道走过的身影,还有围绕古道发生的故事,都记载在这厚重的石质的活页上,但能被后来者的足掌读出来的却很单薄了。

蜈蚣岭古道是徽饶古道硕果独存的一小段,至今还保存得甚为完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里是东流、至德两县去往徽州的必经之地。它坐落在东至县葛公镇,属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近三华里的石道,缘山势在山林间铺开,远远望去,宛然一条辉映着日光的溪流。

所费不赀、一度人声喧阗的这条林间走廊,如今已是罕有人前来凭吊的陈迹。春兰秋蕙徒劳地喷吐着幽香。清肃的冬日,我和一大帮朋友探访古道,想必沉寂的古道很少这样热闹了。大家都惋惜,为什么没早点到这条清幽的古道上来漫步,来品读这本真正的《石头记》呢?

走上古道不一会儿,我平日里的莫名焦虑消失了,步子也不由得放慢下来。不懂为什么从城里铺设整齐的石板道走过,步子就非得那么匆忙,不能像在这林中古道上走过时一样优游呢?但在漫长的几个世纪中,汲汲以求利的人,栖栖以求道的人,负笈求学的人,一定都是从这条古道匆匆而过的,就像我们今天从城里的街道上匆匆走过一样。曾几何时,迫人的时光转移到了城里,而把古道转让给了淹迟的时光。的确,要准确地评注、完美地润色这部“典籍”,没有比淹迟的时光更称职的了。

这段石板道是在明朝末年建造的,竣工那年正是明朝覆亡的1644年。组织者、捐赠者和工匠的名字都沦没在时间的渊薮里。只知道,正当明思宗朱由检煎迫于内忧外患,大明江山风雨飘摇的时候,一群皖南山地的草根族却兀自沉着地干着凿石铺路的浩大工程。他们未必能料想到这段石路今天的遭际,他们修路也不是为了让今天的人们在石道上闲逛。也许他们中的有些人,在路修通后都没有来得及亲自走一遍,就赶去修建新的石板路了,并且再也没有回到他们的作品面前过。他们修这条路,是决心要造福千秋万代人的。

穿着布鞋,走在青玉色的石板道上,感觉很享受。缥碧的天空下,色彩斑斓的山林,林间一条幽幽闪光的古道。不知道那么多青石板是从哪里开凿的。古道中间常有人走的地方都磨得很光润了,但两头还留着清晰的錾痕。一些石板上还刻上了铜钱状的图案,两端雕镂出流苏状的纹饰,像一件工艺品。你可以想象,当初凿刻这块石板的石匠多么钟爱这条路啊。显然他也希望,每一个从这段石板道上走过的人,都能从心头涌出感恩和赞美。

这段古道离我故乡也就不到五十华里,听祖父说过,他年轻的时候曾不止一次走过。那么,我的脚印应该有些和祖父的脚印重叠了。

这段古道上还保存着一座石亭,俨然就是一部残卷中的一幅插图。亭子骑在路头,亭盖已空,只有两边的巨石亭壁岿然尚在,厚积的青苔和缠络的薜荔把石墙上凝聚的辛劳隐瞒了。所幸捐资建亭人的名字在地方志里保存了下来。据光绪朝《贵池县志》记载:“李玉筍,字大俊,幼极贫,力业起家,慷慨好施,于建邑通衢(石板岭)造坦坦亭,捐赀设渡,人无病涉。又于蜈蚣岭、鸡头岭各造石亭,以息行者。”李玉筍是去蜈蚣岭近五十里处石台县源头镇(当时属贵池县)的富绅,明末清初人。他在蜈蚣岭所造石亭名“可停亭”。传说,“可停亭”名字是这样来的:明朝的时候,源头就是秋浦河上游一个名镇,东西南北之人很多。从源头往西去建德县(与浙江省建德县重名,到民国的时候改成至德县),送行的人送到蜈蚣岭,若再不打住,当日就难赶回家了。于是客人就劝送别的主人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先生可以就此留步回转了。后会有期!”李玉筍因此为亭取名“可停亭”,倒也新鲜别致。

亭者,停也。恰好亭边有棵高大的枫树,枫叶如丹。同行友人大都在亭中驻足,拍照。因为不想打搅他们的雅兴,我就直接走过了,走出几百米,看见他们还在亭边留连,想起李叔同先生那首《骊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想起亭子就是个没有门槛的庇护所,对每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可停亭,和所有这类的亭子一样,值得停一停。

快走完古道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棵五六个人才能合抱的银杏树,树叶如金箔,静静地铺成一个大大的圆环,远望就像一支大蜡烛,在坛子上投下了一圈光晕。这棵银杏在明万历年代就有了。听当地人说,有一年发大水,银杏树叶早早就落光了,奄奄待毙。大水过后,银杏树又重新长出新叶,缓过气来。银杏树东侧,有一眼清泉,汩汩涌出,水面白雾袅袅。古道像一块磁铁,把许多美好的事物聚拢到它近边。

古道下面山脚处已修通了公路,当然绕多了。当初古道翻过山顶,差不多走的是两点之间的直线。

别了,林山旧简!要过多久,才会再有造访你的人呢?

升金湖片羽

在大海淡藍色的云雾里,

有一片孤帆在闪耀着白光!

它追求什么,在遥远的异乡?

……

——莱蒙托夫

冬天,升金湖成了一个紧张布置的后台,准备迎接一场盛大的演出。

冬天,升金湖像一个隐士,在慵懒的阳光里眯着眼睛假寐,在前来探访的游人眼皮底下遁形,以至于我仿佛听到了升金湖作弄人的笑声。

一个冬日的下午,我和一小队友人在升金湖浩瀚画卷的一角徘徊了个把时辰。我们鱼贯走进升金湖的草滩,探头探脑,像一队高度警惕的侦察兵。升金湖在哪里呢?我们眼前其实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地平线处,淡淡的阳光像朦胧的薄雾,令人遐想,远方也许有一片宁静的大海。我没有见过草原,没有见过大海。走在升金湖上,眺望远方,我却觉得自己同时见到了草原和大海。仿佛,那里闪烁着紫色蜃气的音符构筑的楼台一角,英国管以明亮的旋律反复吹奏着《自新大陆》第二乐章。

國家级自然保护区升金湖位于长江中下游南岸,东至县境内。三万多公顷的升金湖草滩长满了半人高的鲜嫩薹草,其间夹杂着散发出浓郁苦香的艾草。时或蒹葭苍苍,迎风微漾。升金湖春夏和秋冬季水位消长悬殊,春夏水盛,湖面达到一万多公顷,水深十几米;秋冬水位消落,湖面缩减到一千多公顷,一些地方水深不到一米。薹草在夏天都伏在水底,给食草鱼类提供食物,秋冬露头,又供各类候鸟和留鸟食用。

偌大的草滩很快稀释了一小队人群,寂静仿佛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磁力,把人们的惊叫欢呼声吞噬了。友人们有的仔细观赏植物,有的研究鸟类,都带着望远镜或照相机。我就在草滩上信步走着,正对着薄雾迷离的前方。

升金湖上的鸟类和植物生活得那般从容,颠覆了我们对许多事物想当然的认知。说到人类与自然的隔膜,辛波斯卡的两句诗放在此处甚好:“与你们的交谈是如此必要,却不可能。如此紧迫,却被永远搁置。”

升金湖的草滩,在浅黄的底子上泛着一片惹眼的淡绿,令人分不清季节。薹草像春天从雪地里钻出的麦苗。甚至有深青色的车前草。一些陆地上常见的草怎么也落户到这通常是水底的地方来了,而且是在那么短的一两个季节里。草丛里栖息着各种鸟儿,就像草滩从不曾被水淹没,也不会被水淹没似的,拉家带口过着安闲的日子。

前方,灰蓝的天际,一队队灰色的鸟儿翩然翻飞,俯冲,跃起,像是寻找场地着陆的飞机。它们戏谑着,在空中停上一两秒,抖动翅膀示意着什么。“啊,天鹅!”我惊呼。“你错了。这是白头鹤。你没听见它们的叫声?”附近草丛里忽然冒出一个背着相机的摄影爱好者,帽子旁边露出几绺青丝,是个女的,她的眼神仿佛十分惊讶于我的浅陋。

“隔那么远,能听到它们的叫声?”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鹤的叫声很清越,声音能冲上天啊,水平方向传个几里远,稀松平常得很呢。”她的话逗得我一笑,那么说,声音也受重力影响?

其实那些鹤离我很远,也许走到它们旁边要一个小时。如果一个人有兴趣又有韧劲,想在升金湖每一亩草滩上都印上他的足印,需要花掉几个月的时光。升金湖虽然冠以湖名,其实更应该称作湿地,她是接待众多水生动物和鸟类的一处驿站,根据需要自动调节水位。当一个人走在升金湖的草滩上,就像苏轼的那句诗所说的,因为身处其中,反而看不到升金湖的全貌了。

几年前,我的右耳突然失聪了。平衡的感觉不得不调整,对耳鸣对一些细微的声音都会不自觉地作一番确认。心堵得慌。而眼下,在我望着远处那些兴奋的、正寻找栖息地的鸟儿,停住脚步,屏息静听的时候,我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宁。空旷的草滩,亘古的静谧挤压着我,使我听见了寂静本体的声音。那是一种从裂开的天空下贯到地心深处的寂静,以一种隐秘的力量叩击着、呼应着我的心跳。在这种寂静中,我感觉右耳鼓膜隐隐发胀,昏睡的听觉似乎要醒来。先是我的左耳隐约听见了鹤的嘹唳,然后我把左耳塞紧,我的右耳竟然也若有若无地听到了微弱的鹤唳声。我确信,在升金湖寂静涟漪的回荡里,在冬日凄清的鹤鸣声中,我右耳听力真的在慢慢苏醒。

升金湖的天籁极其纯净。风“咝咝”的声音,各种鸟鸣,都像被细沙过滤的溪流那样清澈。几公里外的鹤鸣声听来有些尖锐,像洞穿寂静之幕的一支利箭。我坐在草丛中,手捋着一束艾草轻嗅着,张目四顾着,尽我的耳力谛听着,抛弃了思考和理智,只运用我的官能感受,回到了自然主义的生活状态。各种鸟类在这里缔结没有心机的友情,休养生息,一到春天就各奔东西,相忘于江湖,它们需要像人类那样懂得从理性上感念升金湖吗?

鹤鸣的地方是退缩的湖面,可惜已是黄昏时分,同行的友人们都陆续返回,我也不能就近去看看那像遮天蔽地风暴一样的鹤群。我就依依地远望着它们不停地起落翻飞。

棕红的暮色笼罩了升金湖,远处的白头鹤也被映成了红色。在往回走的路上,我在草丛中捡到一根灰黑色的羽毛,不知道是哪只粗心的灰鹤或苍鹭在修饰自己仪容的时候遗落的,我就把它当作升金湖给我的赠品收下了,并且一路挥舞着这根羽毛向升金湖、向白头鹤们告别。

升金湖,我还要来,来看那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责任编辑 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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