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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访里约热内卢贫民窟中的制毒工场

2021-11-09 12:55:04公文范文
毒品调查是我驻外报道中一条很重要的线索。这些年,我走访了亚马孙雨林深处的缉毒重镇,跟随警察在西南腹地

毒品调查是我驻外报道中一条很重要的线索。这些年,我走访了亚马孙雨林深处的缉毒重镇,跟随警察在西南腹地拦截运毒的车辆,暗访乌拉圭与巴西边境的走私枪支黑市,采访里约热内卢的贫民窟贩毒集团,曝光拉美“银三角”的可卡因制作工序……

清晨时分,我们从巴西科帕卡巴纳海滩出发。南半球的2月正值炎夏,但此刻的里约热内卢还没有完全苏醒,整座城市依然沉浸在狂欢后的宿醉中。在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南区的湖光山色以及市中心的殖民老建筑都已经从后视镜上消失。我们沿着巴西大道一路向西开去,这条和热播电视剧同名的公路长58.5公里,是全巴西最长的市内公路,大道的两侧聚集着里约最危险的区域,如果可以给每天穿梭在巴西大道上的30多万车辆过一遍X光机的话,你一定会大吃一惊。当然,没有人会冒失地去检查过往的车辆,特别是那些装着茶色玻璃,车窗紧闭的小轿车,即使是警察也不敢随便拦下。

没多久,我们就已经置身于一个普通的城郊社区中。虽然临近正午,但四周显得格外安静,仿佛和那个抬头可见耶稣像的城市有着不同的时区。车拐入了一条较窄的小道,虽然已经很难辨别东西南北,但我却能感觉自己正逐渐靠近贫民窟的中心。地面上开始出现做工粗糙的水泥减速带,有的路口还用体积较大的石块和缠满铁刺的木条拦住,这些都是毒贩制作的路障,用来拖延警方的突击行动。我的巴西摄像师阿力刚准备举起摄像机,就立刻被司机,同时也是我们的线人制止住。

我是在2012年10月认识这位线人的,在经过了一年多的接触后,我向这位线人表达了想要采访贩毒集团的想法。从2012年开始,每一年我都会制作一期关于毒品枪支问题的专题节目,我和摄像搭档阿力沿着毒品枪支在巴西的足迹,试图拼凑出完整的贩毒链条,而打入毒贩内部必然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车缓缓地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前,巨大的铁门看似紧闭,却时不时有人进出。而在另一个方向,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正向我们走来,他打着赤膊,肩上背着一把步枪。线人让我们先待在车上,他先下了车,径直推开铁门走了进去。这时候背着枪的小伙儿已经来到车旁,好奇地打量着我。我摇下车窗,和他打了声招呼,但他却不理我,口中念念有词地走了。

线人向我介绍了一个身材结实的年轻女孩,戏称她是老大,待会儿会给我们开门,女孩笑着向我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后就走开了。

根据计划,今天我们要拍摄可卡因加工窝点。能够有机会身处现场,我既兴奋又焦虑,因为线人只给了我们半小时的拍摄时间。几个小时过去了,路灯亮起后没多久,拿着钥匙的女孩又出现了,她招呼着大家朝巷子里走去,线人依然让我们等在原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快速地停靠在路口,车上下来了一个背着书包的人,昏暗的光线中我看不清他的脸。车离开后几分钟,线人仿佛接收到了无声的信息一般,终于说:“我们走吧。”

进入可卡因加工窝点的那一刻,我们仿佛走到另外一个世界中。屋内有两张铺着旧报纸的长方形木桌,其中一张桌子上放着三大包塑料袋,其中两袋还系着口,另外一袋已经被解开,里面有两个装满白色粉末的中号保鲜袋,袋上用圆珠笔标注着一列数字,但似乎和重量无关。每一个窝点都有一个负责人,在贩毒集团内被称作“经理”。

当晚的“经理”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打着赤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看起来非常精神,一把左轮手枪放在他身边。“经理”打开保鲜袋,利索地把可卡因倒在几个碟子上,分给了坐在桌旁的人,拿到碟子的人用一根细细的铁勺将可卡因一勺一勺地舀进细长的塑料包里。铁勺约有十厘米长,勺头只有小拇指指甲的大小,勺子的中段还用透明胶布裹了厚厚的一圈,应该是为了手感更舒适便于操作。

能被分配到这个工种的都是贩毒集团中最有经验,也最值得信赖的人,他们不仅需要在没有称重的情况下保证每袋的重量一致,而且速度不能慢,因为这决定着整个窝点的效率。“每一小包都是两克粉,不多也不少,这可是长期练出来的。”

负责封口的人围坐成一圈,每个人怀中都抱着一个盛有塑料包的脸盆,他们需要把可卡因捋到袋子的底端,然后排出袋中的空气,再打上两道活结,投掷到公用的脸盆中。如果出现可卡因重量明显少于两克的包装,也需要专门挑拣出来。如果打出了非常漂亮的結,有的人还会拿在手里自己欣赏一番。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让我想起小时候回海边老家过清明节时,乡亲们聚在天井里撬牡蛎壳的情景。由于打结的难度最小,所以各种人都可以加入,包括女性和未成年人。一个看上去10岁左右的女孩扎着满头小辫,穿着一件卡通图案黄背心,操作非常娴熟,看来并不是一个新手。坐在她身旁的似乎是她的姐姐,头发理得很短,左手臂上有一个文身。

我在桌子上发现一沓厚厚的粘贴纸,那是毒贩设计的标签,上面印有可卡因的价格,贩毒集团的名称,贫民窟的名称,贫民窟首领的标志。和所有巴西人一样,毒贩也喜欢公开自己在球队上的喜好,所以还印上了弗拉门戈球队的徽章。标签上最显眼的位置则留给了一位桑巴女郎,她的身旁用彩色的字母印着“狂欢节”。在标签的底部竟然还有一行字:“如有质量问题,请到购买处申诉。”

每逢母亲节,他们会印上一位慈祥母亲的画像,画像原型据说来自其中一名毒贩的母亲。而在巴西世界杯期间,他们就印上了世界杯会徽和吉祥物,甚至在世界杯开幕前一个多月,里约警方就已经截获了包装上印有大力神杯和犰狳图案的毒品。我很难设想自己如果是一个毒品消费者,在看见这么一张标签时会有怎样的心情,但如果与毫无标签的可卡因相比,花哨但带有生活气息的包装或许会让消费者少了一点罪恶感。

由分包、封口、贴标这三步组成的流水线会持续整整一夜,为了保持清醒,贩毒集团允许干活的人吸食可卡因,但酒精饮料是完全禁止的。“喝酒会坏事,我们必须在天亮前干完活。”在场的一个人对我说。但如果吸食了过量的可卡因,其实也会招来不少麻烦,因为会出现亢奋和易怒的情绪,引发无谓的争吵,甚至导致流血冲突。

我看“经理”心情不错,便问他“白粉”里纯可卡因的比例,没想到他脸上立刻显出一丝恼怒,“我们的可卡因都是纯的,是里约西区质量最好的。”很明显,他并没有说实话。“掺水”早已是行业内一个公开的秘密,掺入的杂质主要包括面粉、硝酸盐、大理石粉等。

突然间,一个负责分包的男子呵斥住阿力,线人连忙上前一问究竟,原来镜头的存在让这个人非常不安。我们向他承诺不会让他的身份曝光,他于是缓缓地坐回桌旁,但似乎还是不放心,便把背心脱下来,盖在头上。一旁的男子停下手头的活儿,径直走到屋子的尽头撒了泡尿。

阿力对我说,如果一味地避让人脸和刺青,拍出来的画面将是一大堆可卡因的特写,显得非常重复和单调。于是当下我们决定恢复正常的拍摄,后期剪辑时再给敏感的部位打上马赛克。事后证明这个决定是非常正确的,因为从长远来看,若干年后当贩毒集团从城市中彻底消失时,我们手中的原始素材就是极其珍贵的影像资料。

时间的长短很多时候无法通过分秒来衡量,我感觉自己仿佛在毒品窝点里停留了整整一个晚上,但实际上不过30分钟而已。在线人看来,这已经是相当长的时间,足够让我们丧命,因为没有比开工中的毒品加工窝点更容易遭到突袭的地方,每一秒的停留都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无论是警方还是敌对的帮派,随时都有可能对这里发起进攻,而在一场枪林弹雨中,我们和在场的毒贩没有任何的区别,生还的机会几乎为零。如果警方将我们误杀,并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因为他们对拍摄团队的在场并不知情,而敌对的帮派就更不必在乎我们的性命。就像是美剧《国土安全》里的一句台词:“他们和恐怖分子在一起,就知道将面临什么。”

(摘自人民出版社《陆上行舟》  作者:刘骁骞)

(图注:贫民窟为可卡因销售提供了场所;贫民窟的可卡因加工窝点;花哨的可卡因商标;贩毒集团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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