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里最后一周,三章
陈俊
独自向明
在敞开的地方筑一间石头的房子,在公园里独坐抚琴。
明月照亮了我的屋檐,我打开了水的窗户。
我在水中取春风,取秋色,取寒江,取一场旷世之雪。属于我的细节都要经过一间密室的储存,质检,杀菌,消毒,贴上封条。
人流之中,常常有一个快速拖我下水的锁闭和洞窟。我学会用草木或石头发声,而对于答问,总丢失在旧章的缝隙。
受困于语言的指令,从不解救对话的刑期。
在日出时出,在日落时落。
时间,冰凉作茧,加温自缚。
手势和语气,含糊不清。
孤独,向晚而明。
暮色沉沦,请留置半个天空,接住我今天端出的一炉铁水。
十月里最后一周
仅剩灰烬。一只猫从灶台上跳下,蹑足消失。
冰锅冷灶把一天留给寂静的时间,留给一只猫慢镜头动作的回溯。
我们用房子挡住风声,用房子保守秘密,用房子捆住记忆,用房子抵债,用房子制造抽屉和盒子,装满黑夜故人。
猫爪是房子的方程,是房子的模块,是房子的动静,是房子的哲学。
除此,遗漏了一片浅淡爪痕的秋山,酒色,舞步。
灰烬为猫爪刻舟,猫爪用灰烬求剑。
之后,寥寂在头顶聚集密密匝匝的光阴。
轻轻喊你放下肩头的绣鞋,果浆,饭粒。
从水边走,从暮色中走,从惊疑的林中走,到达桥上。
其实,桥上还有一只猫,它的叫声已候你多時。
秋还在,雪已飘
每天两种声音特别有规律,晚上超载重负奔向物质的大货车,清早敲锣打鼓解救亡魂的出殡车。
秋日被两种声音磨成薄薄的刀片,日晕越来越藏不住雪的影子。
雪只是一只虫子,一生只跟在秋天后面活过来,其余时间,要么死去,要么打呼噜,要么谈恋爱,要么捉迷藏。
秋天还在找自己的心脏,还在捕捞自己的呼吸。
球踢到了下半场,秋天让出进球的机率。
雪有飞机的身子,跳伞的果敢。
远远的,远远的,雪在风的皮肤上扎了一针,天地微微胀痛。注入麻醉剂的过程,雪束起那人的头发,回到计划年代,分配指标,分配标准答案,分配颜色调剂的花样。
投下的摇晃,荡漾,安葬,乐队。空前绝后。
雪长久地活在一个人的少年,绝不活在中年以后。雪活在雪里一定很孤独,很绝望。
我叩开雪的门,我问雪,有没有一颗心是温热的,死亡之后,不跳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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