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塔边界冲突凸显中亚地区安全困境
王明昌
2021年4月28～29日，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爆发边境武装冲突。图为冲突中被击毁的装甲车。
4月28日，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边民发生冲突。其后，两国边防军发生大规模交火，双方动用了装甲车、坦克、迫击炮等军事装备，塔军甚至攻入吉境内并摧毁了部分设施。此后，两国总统紧急会晤，俄罗斯、美国、欧盟和联合国等方面都表达了关切。4月29日，两国基本实现停火。5月1日，塔军自吉境内撤离。5月2日，两国国防和边防部门领导人会晤并发表了和平解决争端的共同声明。
此次吉塔“一日战争”引发了国际社会的高度关注。虽然冲突历时较短，但其规模和烈度都堪称独立至今中亚国家间爆发的最严重的边界冲突事件。据有关报道，冲突已造成双方50多人死亡，近300人受伤，5万多平民流离失所。
吉塔边界争端由来已久
在中亚地区，吉尔吉斯族和塔吉克族世代杂居。近代以来，两族主要居住在费尔干纳盆地及其周边地区，两族聚居地带之间的界限并不清晰。早在苏联时期，吉尔吉斯和塔吉克两个加盟共和国之间就存在划界争议，1974年和1989年曾两度发生严重的边民冲突。在苏联中央的统一协调下，双方冲突得到缓解，但根本问题并未解决。1991年，中亚五国宣布独立，加盟共和国之间的行政边界变成了国际法认定的国家边界，领土和边界争端问题更加难解。
吉、塔两国边界总长970多公里，独立至今两国仅就约520公里边界达成一致，剩余边界仍存在争议。目前，塔主张以1925～1927年间的地图为基础，吉则坚持以1958～1959年的地图为准，两版涉及争议领土面积达十多万公顷。此外，两国之间还存在棘手的飞地问题。此次两国冲突正是发生在位于吉尔吉斯斯坦境内的塔吉克斯坦飞地瓦鲁赫一带。该地为中亚的第二大飞地，面积130多平方公里，人口超过3万。瓦鲁赫距离塔边界仅数十公里，但其与本土连接的唯一道路必须经过吉尔吉斯斯坦的阿克苏村，同时瓦鲁赫与阿克苏村还共用一条河流的水源，因此边民在土地开发、水资源、交通出行等方面时常发生冲突。2014年两国边民就曾在这一地区发生冲突，此后两国边防军交火，吉方一度召回驻塔大使，降低驻塔外交级别为临时代办。此次吉塔边防军交火的导火索则是瓦鲁赫地区的塔吉克斯坦村民在争议分水站上安装监控设施而引发与吉民众的肢体冲突。
普遍存在于中亚地区
吉塔边界争端只是中亚地区边界问题的一个案例，这类争议在中亚普遍存在。当下中亚五国的政治版图形成于苏联时期，建立了以民族识别为基础的加盟共和国，这种行政划分成为今日中亚国家边界争端的根源性因素之一。以费尔干纳盆地为例，苏联民族划分时将盆地的中部地区划给了乌兹别克斯坦，盆地的东侧和南侧山麓地区属于吉尔吉斯斯坦，而进入盆地的必经之地——苦盏地区则属于塔吉克斯坦。苏联时期加盟共和国之间的边界实际上属于行政边界，民众往来便利，且边界变动十分频繁。独立后，当初发挥仲裁作用的苏联中央不复存在，边界争端问题也大规模爆发。
今日中亚地区的边界争端问题主要集中在乌、吉、塔三国交界的费尔干纳地区。除吉塔外，吉尔吉斯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之间仍有300多公里的边界没有划定，塔吉克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之间也有近百公里的争议边界。飞地问题更是严重，如费尔干纳地区有八块飞地，其中六块分布在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地区，有四块属于乌（索赫、沙黑马尔丹、塔什捷帕和乔卡拉加恰），两块属于塔（瓦鲁赫和西卡拉恰）。中亚地区最大的飞地索赫最能说明飞地问题的复杂性：该地面积352平方公里，人口约6万。索赫地区属于乌兹别克斯坦，但位于吉尔吉斯斯坦境内，而居民90%以上为塔吉克族。索赫飞地问题也因此牵涉了乌、吉、塔三国的利益。
自独立以来，中亚国家间长期缺乏边界争端协调机制或危机紧急处理机制，但边民冲突却非常频繁。除吉塔之间常发生边境冲突外，吉乌之间也常因争议边界和领土问题发生摩擦。据吉边防部门统计，2010～2013年吉与邻国共发生172起边界纠纷，年均57起，其中与乌冲突102起，与塔冲突62起。2016年3月底，吉、乌边防军曾在争议地区对峙，时任吉总统阿坦巴耶夫一度向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求援。
领土和边界问题关系到国家主权和边民切身利益，中亚国家在解决争议边界和飞地问题上的回旋空间较小。在谈判中，相关国家往往各执一词，难以妥协。而飞地问题上，由于牵涉复杂，更是很难解决。一方面，相关国家亟需解决以索赫和瓦鲁赫为代表的飞地地区居民持续面临的生活和交通出行问题;另一方面，各国民族情绪高涨，对领土和资源问题敏感，使得领土置换等方案难以推行。此外，边界争端问题严重影响了地区国家间的互信合作，各国边防和強力部门之间缺乏沟通，导致边民纠纷不时升级为边防军的武装冲突。
资源紧缺加剧困境
中亚边界争端大多与跨境水资源、能源、土地、道路交通等资源的争端有关，特别是在人口迅速增长、资源承载力超载的费尔干纳地区。费尔干纳盆地自古以来就是中亚的农业区和人口聚集区。自苏联时代以来，费尔干纳盆地及其周边地区的人口迅速增长。2020年，吉尔吉斯斯坦所属费尔干纳地区（贾拉拉巴德州、巴特肯州、奥什州和奥什市）人口总计约345.7万人，占吉全国总人口的53%;乌兹别克斯坦所属费尔干纳地区（费尔干纳州、纳曼干州和安集延州）人口969万人，占乌人口总数的28.5%;塔吉克斯坦的索格特州人口总数270.7万人，占塔人口总数的29%。当下，盆地及其周边地区人口密度已经超过每平方公里130人，而盆地中心地区人口密度更是超过了每平方公里500人。
独立之后，中亚各国人口高速增长使得各国人口结构呈现年轻化特征，使就业形势更加严峻。据各国官方统计，截至2020年，乌兹别克斯坦15岁至64岁的人口比重为70.86%;吉尔吉斯斯坦的劳动人口占比超过57%;塔吉克斯坦的劳动人口比重也达到60%。人口年轻化叠加高人口密度，使得费尔干纳地区的就业问题十分严峻，加剧了地区民众对跨境水资源等的争端。
总体来说，中亚地区边界争端问题恐难在短期内解决。长远来看，中亚国家边界争端的根本解决需要破解地区人口增长与经济发展困局，需要争议各方和周边邻国的政治妥协和统筹谋划，联合国、上海合作组织等国际机制也可以发挥作用。
猜你喜欢 吉塔飞地塔吉克斯坦 层层嵌套的飞地记者观察(2021年4期)2021-04-16重叠飞地，鬼魅国家看世界(2021年4期)2021-03-25守望“飞地”看世界(2021年4期)2021-03-25《摔跤吧！爸爸》叙事学解读电影评介(2017年18期)2017-12-01《摔跤吧！爸爸》中学生博览(2017年15期)2017-08-14《摔跤吧，爸爸》观后感作文与考试·小学低年级版(2017年14期)2017-07-06什么是“飞地”青年文摘·上半月(1993年5期)1993-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