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市博物馆馆藏北魏铺首衔环赏析
摘 要：铺首衔环作为我国古代传统文化的重要物质载体，其发展演变的过程体现着不同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思想及社会习俗等。北魏是铺首衔环发展演变的转变期，了解和研究北魏时期的铺首衔环，对于我们掌握铺首衔环的发展演变过程具有重要的意义。
关键词：馆藏;北魏;铺首衔环
铺首衔环作为我国古代工艺美术中的一朵奇葩，具有悠久的历史，其不仅具有实用功能，还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物质载体，蕴含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内涵。近年来，随着大同地区北魏考古工作的开展，出土了较多的北魏平城时期的铺首衔环，笔者选取其中部分精品分别介绍，并略做解析。
1 铺首起源与发展演变
铺首衔环具有悠久的演变历史，从最初象征威严、神秘的形象内涵逐步向世俗化演变。据考古发现，铺首最早出现在偃师二里头文化遗址，该遗址出土的陶尊肩部的兽首装饰被认为是铺首衔环的雏形。起初的铺首兽面与环都是各自独立发展的，直至西周时期，铺首与环才结合在一起，共同出现在西周早期的青铜器上。至战国秦汉时期，铺首衔环开始大范围流行开来，式样也更加丰富，发展基本成熟。此时的铺首衔环不仅具有装饰及实用功能，还被赋予了更多的历史内涵，逐步出现在建筑的大门及墓葬棺椁之上。之后，历魏晋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清，延绵至今，成为现在建筑大门上的常见装饰之一。
2 大同市博物馆馆藏铺首衔环
北魏铜鎏金兽面力士纹铺首衔环（图1） 大同市工程公司院内出土，铜质，长16厘米，宽10厘米。铺首为高浮雕兽面，衔环为首尾相接的二龙，环身錾刻有类似鬃毛的纹饰。铺首的主图案中，兽面的两耳向上竖立，耳部边缘各有两个类似乳钉的装饰。头上两角向两侧延伸，角的顶端内卷。角内有一力士，两腿弯曲做蹲状，双臂肘部向外伸出，倚靠在内卷的角上。兽眉上卷，兽眼旁各有一颗獠牙。整件器物通体鎏金。
北魏铜鎏金“一人二龙”纹铺首衔环（图2） 大同市城南轴承厂北魏建筑遗址出土，通长15厘米。铺首为镂雕兽面，双目圆睁突出，三角高鼻，鼻下卷成勾，有须外撇，外侧獠牙外卷。两眉内上卷，眉上镂雕一龙。两立耳竖于两眉之上，两耳间雕一力士蹲坐于龙体上，一手捉龙爪，一手捉龙尾，与龙搏斗。兽面两侧各饰有七个涡云纹。整体鎏金。
北魏铜鎏金铺首衔环（图3） 铺首长11厘米，宽10厘米，环直径10厘米。铺首为镂雕兽面，双目圆睁突出，两眉向上内卷，鼻梁方折，鼻翼两侧有须外撇成勾，雀喙突尖，獠牙外露，最外侧双耳竖立，铺首兽面上部犄角内饰相背返顾的二瑞兽，瑞兽背部各有一夜叉，逆发，上身赤裸，下身着犊鼻裤。兽面两侧各饰有四个涡云纹。衔环由两龙一人组成，两龙相对环绕，龙身盘曲，首尾相接。两龙中央站立一人，双腿分立，各踏一龙首。双手高举紧握龙爪，人物面部丰满，口涂红唇，上身赤裸，缠斜向十字装饰，下身着犊鼻裤。与此铺首衔环相似的还有大同智家堡北砂场出土石雕棺床①上的铺首（图4）以及大同下深井北魏墓出土北魏鎏金衔环②（图5）。
北魏兽面忍冬纹铺首衔环（图6） 大同县吉家庄公社出土，铜质，长29厘米，宽16.5厘米。通体鎏金，铺首方形，浮雕兽面状，巨目宽眉，二目怒睁，双眉上卷，鼻梁方折，雀喙突尖，獠牙外露，两侧胡须下卷，头上两角上扬内卷，双耳竖立，耳部边缘各有四个形如忍冬花叶形凸出。衔环素面。
北魏忍冬纹兽面铺首衔环（图7） 铺首长12厘米，宽11.5厘米，衔环直径10厘米。铺首浮雕兽面状，头上两侧各有一角上扬内卷，双角之间用一个三叶忍冬相连。兽双目圆睁突出，两眉向上内卷，鼻梁方折，鼻翼两侧有须外撇成勾，雀喙突尖，獠牙外露，最外侧双耳竖立，耳部边缘各有四个形如忍冬花叶形凸出。衔环素面。
北魏莲瓣纹铜铺首衔环（图8） 2002年迎宾街北魏墓出土，直径6.5厘米。铺首为覆莲花瓣形，由八个双瓣莲纹饰组成。衔环素面。
北魏兽面纹铺首衔环（图9） 铺首长12厘米，宽10厘米，衔环直径10厘米。铺首正面浮雕衔环兽面，双目，双耳，鼻梁清晰可见，面部以勾云纹及云雷纹填饰。头顶竖起内勾双角，张目弯鼻，獠牙伸于嘴前，面目狞厉，下衔一双龙首尾相接的衔环。
北魏铜鎏金衔环（图10） 铜质，整体呈圆形，由相对二龙盘曲相接而成，龙尾相接，前后爪相抵，昂首挺胸，龙角向身后伸展，龙身弯曲，身上刻有细密的龙鳞和毛发，通体鎏金。
北魏镂空莲花形铜铺首衔环（图11） 铜质，铺首呈莲花形，由六个镂空的双莲瓣纹组成，铺首中央安铁质的插榫。衔环素面。通体鎏金。
3 北魏时期铺首銜环反映的汉文化影响
398—494年，北魏迁都平城，在北魏定都平城近一个世纪。在此期间，为了加强统治，朝廷实施了一系列汉化政策和改革，积极学习汉文化，包括政治、经济、社会文化以及丧葬等多个方面。北魏时期的铺首衔环在形制和功能上也一定程度反映了这一历史现象。
从铺首衔环的形制来看，北魏时期的铺首基本上继承了汉代的风格，均以兽面为主，且兽面铺首头顶多呈现出“山”字形结构，在继承汉代风格的基础上又表现出独特的时代特色。从当前出土的北魏铺首衔环来看，与汉代铺首相比，此时期的铺首和衔环的尺寸更为接近，衔环的直径均基本等同于铺首的宽度;装饰上也变得更加丰富，大量装饰莲花纹、忍冬纹、“一人二龙”纹等，铺首衔环上更多地体现了佛教及外来文化元素。
汉代是铺首衔环发展、成熟期，铺首衔环广泛用于各种实用器物、礼仪用品、宫殿和墓葬。汉时谶纬迷信和厚葬之风盛行，铺首衔环最初蕴含的超现实意义和沟通宇宙三界的功能在此时得到了充分发挥。“兽面衔环辟不祥”，铺首衔环被广泛应用于画像砖、画像石、墓室建筑及棺椁之上，除具有实用及装饰功能外，还具有实现与神沟通、避邪、镇墓、魂魄升仙等功能。从大同地区北魏墓葬铺首衔环的出土情况及功能来看，汉代盛行将铺首衔环刻在墓室以及棺椁上的葬俗在北魏平城时期依然盛行，出土的铺首多位于墓葬石椁或木棺之上，且部分墓葬出土铺首衔环的数量相比汉代要多，既是汉代厚葬“事死如事生”之风的延续，也是学习汉代葬俗的一种体现。
4 北魏时期铺首衔环纹饰反映的中外文化交流
在中外交流史上，魏晋南北朝是上承秦汉下启隋唐的重要阶段，也是一个文化交流兼容并蓄、多元发展的活跃时期。398年，道武帝拓跋珪迁都平城，平城成为当时北方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在北魏定都平城的近百年间，随着对西域的征伐，大量遷徙西域的能工巧匠、儒道沙门等到平城定居。在迁徙的同时，佛教徒、佛教文化沿河西走廊到平城地区，再加上北魏平城时期的统治者大都信奉佛教，使得佛教在北魏定都平城时期得到高度的传播与发展。《魏书·释老志》称：“凉州自张轨后，世信佛教。敦煌地接西域，道俗交得其旧式，村坞相属，多有塔寺。太延中，凉州平，徙其国人于京邑，沙门佛事皆俱东，象教弥增矣。”①“所在编民，相与人道，假慕沙门，实避调役，猥滥之极，自中国之有佛法，未之有也。略而计之，僧侣大众两百万矣，其寺三万有余。”①佛教盛行使佛教艺术在北魏时期得到大力传播，作为西方弥陀净土象征和佛教艺术装饰主要纹样的莲花及忍冬纹等在铺首中被广泛应用，构成了北魏时期铺首衔环的特征之一。
北魏时期中外文化的交流比秦汉时期有了更加显著的发展。早在太武帝时期就着眼于与西域的往来，太延（435—439）年间，曾多次派使者前往西域，与粟特、萨珊王朝和笈多王朝之间往来极为频繁。《魏书》中记载北魏时期波斯使者先后10次来华，有5次是在定都平城期间。1988年于大同南郊北魏墓群出土的萨珊王朝玻璃器及1970年南郊建筑遗址出土的石雕方砚和金银器等也足以证明此时中外交流的繁盛。外来纹样及艺术表现形式也在此时得到广泛的传播交流与融合。基于上述的历史及时代背景，此时的铺首衔环出现了东西方文化融合的气质与特点，如夜叉、飞天、化生与“一人二龙”等题材。关于“一人二龙”图案的渊源张海蛟在《北魏平城“一人二龙”图案的渊源与流变》②一文中已有过详细的考证，平城地区铺首衔环大量出现的“一人二龙”等纹样正是北魏平城与中亚文化交流的重要见证。
5 结语
铺首作为我国古代文化的一种载体，其艺术表现形式和审美取向皆为特定历史时期的社会意识的反映。外来的佛教和纹样造型艺术在北魏时与中华民族的传统艺术相融合，塑造了北魏铺首衔环的独特气质。在其发展演变过程中，无时无刻不体现着其所处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以及社会习俗等，对北魏时期的历史、艺术、社会风俗等方面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和价值。
①王银田，曹臣民.北魏石雕三品[J].文物，2004（6）：92.
②大同市考古研究所.山西大同下深井北魏墓发掘简报[J].文物，2004（6）：29.
①魏收.魏书：释老志：卷一百一四[M].北京：中华书局，1974.
②张海蛟.北魏平城“一人二龙”图案的渊源与流变[J].形象史学，2017（1）：65-81.
【作者简介】乔培，男，山西大同人，本科，中级职称，研究方向：文博数字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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