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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民间建筑莲花纹装饰解析

2022-04-05 12:52:48公文范文
陈剑聂嘉欣张亚娟摘要:建筑是人们日常生活的主要空间,地处“潇湘之源”的永州历史文化悠久,民间建筑遗存

陈剑 聂嘉欣 张亚娟

摘 要:建筑是人们日常生活的主要空间,地处“潇湘之源”的永州历史文化悠久,民间建筑遗存数量众多、内涵丰富、地方特色突出。莲花纹是永州民间建筑中常见的装饰纹样,梁柱、雀替、门窗等木雕构件,柱础、门槛、抱鼓等石雕构件,以及以灰塑、绘画等艺术表现的墙垛等建筑构件,为莲花纹的运用提供了丰富的舞台。从图案组织规律来看,永州民间建筑的莲花纹有单独纹样、组合纹样之别。作为最早在楚文化中孕育的植物纹样、濂溪周子文化的代表性符号、民间趋吉纳祥的综合图式,莲花纹在民间建筑的广泛运用,综合体现了永州丰厚和深邃的地域文化。

关键词:永州民居;莲花纹;建筑装饰

永州位于湖南省南部地区,古称零陵郡,又因潇湘二水在此汇合而称潇湘。永州自古以来便是多民族聚居之地,文化亦呈现出交融并包的特色,以根植于本土湘楚文化为其底色,受到虞舜道德文化的深重影响,后承儒家文化全方位的浸润,形成了知礼尚义、尊孔重教,注重宗法血缘关系及耕读传家的地域文化。北宋周敦颐所兴理学以儒家学说为本体,兼收佛、道文化的特征,进一步拓宽着永州地域文化的精神外延。在特定自然资源、气候环境与地域文化等多种因素影响下,形成了具有典型湘南民居特征的永州民间建筑,是永州人民顺应自然、改造自然的智慧象征,装饰其间的各式莲花纹,也在湘楚文化、周子文化的浸润和中华文化吉祥追求的影响下,呈现出独特的文化魅力。

一、永州民间建筑莲花纹装饰的表现形式

永州民间建筑是一种以木、石、砖瓦为主要结构和承重设计的建筑技艺。现存永州传统建筑多为明清时期的古迹,祠庙、民居等建筑样式依然保存良好,具有极高的历史人文价值。民间建筑装饰的主要载体包括木构梁架、石质构件,以及墙体装修等,通过木雕、石雕、绘画、灰塑等技术手段,莲花纹装饰在永州民间建筑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现。

(一)木雕莲花纹饰

永州民间建筑主要有抬梁式和穿斗式两种结构,均为彻上明造,梁架结构完全暴露,因此在露明之处需要进行装饰,梁架、雀替、门窗等建筑和装饰构件都是传统装饰纹样雕刻的用武之地,木雕莲花纹饰也分布在这些构件之上,形成了丰富的表现方式。

作为建筑的主要结构,梁架构件复杂、模式众多,尤其重视装饰雕刻,莲花纹饰大量出现在永州民间建筑的梁架。平盘斗是传统建筑中大木作斗拱组件,在各类短柱和梁架之间起到承托作用,永州民间建筑多见莲花纹平盘斗。宁远文庙檐柱分上细下粗两截,以浅浮雕双层莲瓣平盘斗作为衔接,莲瓣平盘斗外围比下层柱体稍大一圈,能更好地承载来自柱顶的重量。柁墩也是梁架之间用以承接重量的建筑构件,其形状多为长方形,也有梯形、扇形和各种有机形。零陵柳子庙檐廊双层莲瓣柁墩施红黄渐变二色漆,上下两层花瓣交错分布,立体感十足。零陵区许家桥将军府正厅门口月梁倒梯形垫木上,莲花纹构件托起屋檩,檩条从莲花中间穿过,整体造型突出圆弧形花瓣尖,是莲花纹饰的写实做法。

永州民间建筑的雀替和梁托装饰讲究视觉感,表面的装饰丰富、造型率性自由,辅以浮雕、镂雕、圆雕等雕刻技法,在体积并不大的构件上表现出强大张力。雀替由替木演变而来,是起到减少梁枋跨距、分担承力的建筑构件。明清以来,雀替的结构功能减弱,装饰性加强,成为了工匠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的舞台。东安横塘周家大院莲花纹雀替式样繁多、雕刻精美,其外形近似直角三角形,斜边做成有起伏的曲线,并巧用植物叶片的形状勾勒成边。横塘周家大院莲花纹雀替镂雕技法制作精细,除了表面雕刻盛开的莲花、多种形态的莲叶、莲蓬,还有卷草纹、云纹穿插其中,整体饱满、张力十足。梁托是叠加雀替用以较长距离承托梁架的构件,以分散承力来支撑厚重的屋檐,是檐下雕刻的重点区域。东安县横塘周家大院一对组合式的梁托(图1)从墙体中伸出部分,弯曲向上承接倒梯形和长方形叠加的墊木以及装饰部件托住上方梁架,出墙部分雕刻龙头,张口吐出连绵的莲茎,莲蓬、荷花、莲叶沿梁托结构向前攀附,形成起伏多变的装饰纹样。

门窗装饰在传统建筑中属于小木作,形式多样,有分隔建筑空间的作用,是起居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因此在传统建筑构件中雕刻装饰最为精细,与建筑本体的砖瓦厚墙相较而言,显得几分通透空灵。垂花门装饰华丽,代表着主人身份地位和经济实力,对装饰要求颇高,其枋檩、梁撑、阑额、柱子等构件常饰以精美的动植物纹样,尤其以悬空的垂花柱为其主要特征。双牌坦田村民居垂花柱由梁枋支撑,柱头装饰莲花题材。门簪是兼实用和装饰双功能的构件,一般民居设置两个门簪,其装饰一般适形而造,并与其他纹样相结合。永州民间建筑门窗最常见的是格扇门,既有窗的采光通风功能,又有门的隔断围护作用。永州博物馆藏一组八扇格扇门的格心中央双层透雕鹭鸶莲花图像,水浪之中站立鹭鸶,前后是两支亭亭玉立的莲花,弱化花瓣莲蓬,右上角另雕刻一片莲叶,整体构图平衡协调,形成“一路(鹭)连(莲)科(荷)”的图像语言。花窗也是木构建筑的装饰重点之一,根据用途和屋内构造的不同,尺寸大小不一。永州民间多见方形花窗,其连接横竖窗棂的地方常见莲花纹卡子,集实用和装饰于一身,既可以增加窗户的牢固性,又可丰富装饰的多样性。支摘窗四周装饰紧密,莲花纹多用于边饰,中间留出了充足的漏窗,保留其基本功能性。

(二)石雕莲花纹饰

永州地处南国潇湘,气候温和湿润,建筑构件中有大量以石质材料置备者,尤其是与地面直接接触、起到为其它木质构件隔潮,或固定结构作用的柱础、门槛、门枕、角柱石、栏板等构件,以及牌坊、墓庐、亭台等小品建筑,多以石雕为载体。与木质构件相比,石雕建筑构件更加接近人的使用空间,装饰的必要性更强,石雕莲花纹饰的运用也较木雕更为广泛,它们与各种装饰题材相结合,衍生出丰富多采的形态。

永州民间建筑多是木架结构,木柱起到重要的承重构造,下接用来荷载木柱压力、兼具防潮作用的石柱础,所饰的莲花纹样最多。永州民间建筑柱础形制多样,大致包括象形、仿生形、几何形、组合形四种类型,尤以组合形柱础最为常见,是以多层造型组合而成,构成部件包括铺地莲花、仰覆莲花、鼓式及八面形、六面形造型和其他式样。覆盆式为传统柱础中最重要及普遍的柱础形式之一,因莲花花瓣盛开时的形态与覆盆形状极为贴合,加之莲花寓意美好深刻,从而大量运用莲花纹样装饰。永州博物馆藏明代覆莲八弧座石础整体呈圆弧状,上层雕有双层覆莲纹,莲瓣较大,依势下垂,中间是八方弧形装饰,下层为圆柱状基座,风格简约整体。宁远路亭王氏宗祠的组合式柱础多饰仰覆莲花纹,整体呈上窄下宽状,上层为双层交错仰莲纹,中间是三层莲瓣交错叠加的覆莲花纹,并雕有宝带作为上中两层的分隔,下层为八面形基座,整体上繁密工整。组合式柱础中还有结合仿生形尤其是鼓形柱础而成的,宁远岭头村民居建筑鼓式仰覆莲八边形石础上石鼓与仰覆莲花纹结合,在上层鼓形的下部雕有仰莲纹,与下部八边形基础之上的覆莲纹合为仰覆莲纹,仰覆莲瓣之间形成束腰,增强了柱础的美感。几何形柱础每面形式方正,莲花纹多与其他图案组合出现,雕刻技法上则以线刻及浅浮雕为主。零陵文庙六面形柱础中,一面图案为依势弯曲的莲花、昂首的鹭鸶、翻滚的水波纹。柱础形制的多样带来连多元的装饰面,民间工匠因势利导,创造了大量姿态多变的莲花纹饰。

门槛是位于门框下方连接左右门框柱的构件,永州民间建筑门槛多以石质为主。石门槛装饰无定式,因此形成了或轻松奔放,或工整严谨等不同的装饰风格,莲花纹装饰也呈现出丰富多彩的面貌。江华宝镜村民居石门槛(图2)雕有丰富且完整的图像,鹭鸶莲花、鹿鹤同春、凤啄牡丹等,构图灵动,内涵丰富。门枕石位于门框两侧的下方,其功能为承托门的转轴,出于承重考虑多用石料制作。门枕石造型与装饰丰富,几何体形是最简单的门枕石形式,一般为不同高度及层数的石座组成,道县白石寨民居几何体形门枕石内侧,在长方形构图内雕刻鹭鸶荷花,形象生动。零陵许家桥将军府的门枕石与之类似,装饰有单独莲花纹,以及鹭鸶莲花及莲花、莲叶及莲蓬的组合。角柱石装砌在民居建筑墙体转角处,与地面成直角竖立,置于其上与地面平行的又称为压面石。多数民居建筑角柱石作素平处理,部分装饰精美繁密,具有美好寓意的莲花纹装饰亦颇具规模。蓝山滨溪村民间建筑角柱石有丰富的莲花纹装饰,莲花、莲叶纹装饰在方形构图内,中间硕大莲叶叶脉清晰可见,上下各有一朵带有莲蓬、盛开的莲花,四角荷叶形态各异,下方层层水波纹,画面构成完整,雕凿极为精致。滨溪村压面石的莲花纹整体呈长条状构图,莲花及花苞由卷草纹连接,雕凿深刻工整,绵延修长。

栏杆作为中国传统建筑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作围护拦隔之用,在楼阁、庙宇、台榭、桥梁等建筑中不可或缺。石栏杆一般由望柱、寻杖、栏板、地栿等组成,栏板雕饰题材丰富且内涵深刻,往往暗含着人们的期许,莲花纹就常被选作栏板雕饰的题材。零陵文庙、江华西佛桥等建筑物的石栏板有大量莲花纹装饰,莲花童子纹样雕刻身着肚兜的双髻童子,左手叉腰、右手执莲茎,莲叶与莲花长势茂密,莲蓬呼之欲出,整体雕凿深刻,具有独特的风貌。石座是作陈设盆景、盆花及各类观赏品之用等石质台座,置于庙宇中的石座往往雕凿繁复精致,以组合式居多。宁远文庙石座装饰了多种莲花纹装饰,整体由从上至下四部分组合而成,上部钵状石台下附有三层仰莲纹,莲瓣顺其势雕刻,纹路饱满而清晰,中间为六棱柱体,其中的一面雕饰鹭鸶莲花,鹭鸶悠闲地立于莲叶之下,莲茎弯曲交绕,上方莲花绽开,颇有韵味。

牌坊是中国传统建筑中具有标志性的开敞式小品建筑形式,通常含有一定的纪念或表彰意义。永州民间遗存石雕牌坊雕刻技法成熟,装饰图案琳琅满目,莲花纹装饰在各构件广泛存在。宁远节孝牌坊夹柱石两面均雕刻有鷺鸶莲花装饰纹样,其中一面为鹭鸶置于莲塘之中,抬脚抻头,准备啄起水中跃起的鱼儿,周围两片莲叶一张一合,莲花饱满绽放,画面生动和谐;另一面上则为两只鹭鸶正在争抢一条鱼,一只转首发力,另一只伸首怒争,整个场面极富张力。两侧额枋上亦有莲纹装饰,层层莲瓣叠加,细密精致,起到了良好的装饰效果。位于湘桂之间等潇贺古道连接潇水与贺州水陆联运,是中原通往岭南地区的重要道路。在往来路途漫长的传统社会,为给商队、旅人提供休憩落脚之处,修建诸多驿亭。江华牛路乐山亭整体由石材搭垒而成,前后拱门相通,上端留有多个石窗采光,表面雕凿精美、装饰题材丰富。石拱门上方横梁中间圆雕狮子绣球,左侧浅浮雕鹭鸶莲花,鹭鸶正低头捉鱼,上方竖立形态各异的莲花、莲叶及莲蓬,雕凿细腻。

(三)绘塑莲花纹饰

永州民间建筑除了木、石等结构构件之外,墙面、墙垛等部分,还以绘画或灰塑等方式进行装饰,也是莲花纹饰大量运用的舞台。建筑绘画装饰依附建筑空间存在,一般位于门两侧或上方墙面、檐下、门楼构件、戏台藻井等。莲花纹多出现在大门两侧墙壁以及屋檐下,装饰在扇形、圆形等边框中,处理成景窗的式样。蓝山县虎溪村壁画莲花以蓝色扇形为框,运用自由轻松的笔法绘制,莲枝表现巨细靡遗,花瓣颜色晕染留白,还原了莲花的形象。宁远骆家村民居绘画装饰运用水墨画的构图,对画面进行了大量的留白,用墨线勾勒造型轮廓,再渲染施色,整体设色淡雅清新,线条自然流畅,简洁概括地表现出莲花的形态和质感。利用灰、泥进行雕塑创作灰塑是南方民间建筑的特色装饰。永州民间建筑的灰塑多以石灰、桐油、糯米浆等混合而成,有的还加入草木灰、稻草等,使之更具有黏合力。永州民间建筑灰塑中的莲花纹饰数量不多,但制作较为精美,江华宝镜村民居建筑马头墙塑有单独莲花纹样,上端屋檐翘角处饰有海棠花纹,下方的墙体上端塑有鹿昂首望向上方的松树,二者中间即为饱满绽放的荷花纹,双线勾勒莲瓣,风格朴素低调。

二、永州民间建筑莲花纹装饰的组织形式

装饰产生于人们对自然物的视觉表象,工匠在一定的文化程度和社会背景影响下,由自身情感和想象力引导,形成了对莲花纹饰不同造型及组合的表现,并在长期实践中形成了一定的图案组织规律,包括稳定、均匀、对比等图案组织的形式法则“应用到绘画、雕刻、建筑,包括建筑装饰等艺术创作中去,逐渐成了人们熟悉的构图法则”{1}。永州民间建筑装饰中的莲花纹类型多样,其图案组织规律亦有迹可循,大致可分为单独纹样、组合纹样,两者之间还存在通用和互异,形成了泾渭分明又相互融合的现象。

(一)单独纹样

在永州民间建筑的木雕、石雕、绘塑等载体上,多见单独纹样的莲花纹装饰。单独纹样是一种能够独立存在并能单独用做装饰的纹样,又有自由纹样、适合纹样、填充纹样、角隅纹样等不同方式{2}。单独莲花纹以多种形态出现,或者莲花盛开或含苞,或者莲叶卷曲或展开,或者莲蓬呈孔状或网格状,除了莲花常以花型独自出现,各元素之间又相互搭配映衬,构成整体和谐的纹样表达方式。

装饰空间中所见单独莲花纹以花瓣向四周翻覆的莲花形象为主,一般选取莲花作为整个构件的轮廓,通过不同的表现形式对其进行变形,或繁缛或简化,演变成合瓣、仰覆莲瓣、瓣上加装饰的多种式样。具体在造型上,多以对称的正面、侧面为主。许家桥将军府内院单独的莲花构件数量之大,造型各异,均为双面雕刻。有的花尖上仰,内侧似模仿花瓣边缘的起伏雕刻成云勾状曲线,下部分四瓣花瓣大小错落,分别低垂于两侧,花瓣表面均刻有较密的纹路(图3);有的紧贴童柱及角背,花瓣的中心线明显,表面有弯折感,内部还有一层简易花瓣;有的直接装饰在梁上,檩从花中央穿过,花瓣里层厚实肥大,外层卷曲瘦小,在卷曲之间有几个小圆球纹样做点缀。最为独立特征的单独莲花纹样是木雕花窗卡子,夹在窗棂之间小巧又可爱,可以自由与多种纹样搭配运用。祁阳民间建筑一对方形花窗上共有八个莲花纹卡子,整体偏竖长,花瓣上下展开,线条优美,完整的露出中心的莲蓬。宁远神下村李氏宗祠戏台花窗上莲花卡子根据窗棂之间的间距制作,花瓣更显圆润。

建筑柱体上的单独莲花纹多注重莲瓣的形态表现,以仰莲、覆莲以及莲座三种造型出主,雕刻为单层、双层甚至三层的莲瓣装饰。双牌坦田村门楼飞檐翘角,在第二层阑额与斜穿插枋之间有一对垂花柱,柱头为大小双层莲瓣,花芯布满紧密的方格,与柱体相接之处稍收一圈,又是一层起伏的花瓣,上下呼应,每个花瓣上都刻有长短不一的细线,做工精致,立体感强。这种垂花柱的造型在灰塑与绘画相结合的装饰中也有所体现,宁远岭头村灰塑垂花门罩的垂花柱分别用墨线绘有倒、立两朵莲花纹,将木雕中的垂花柱以灰塑形式表现。石雕单独莲花纹装饰手法各异,或用双线勾勒莲瓣轮廓,或在莲瓣上刻画紧密线条,或顺应莲瓣弧线雕刻纹理。蓝山滨溪村民居方形石门当上有覆地莲花纹,是以中间的花芯为对称轴,左右两边的莲瓣一卷一直对称分布,再用线刻技法作双线装饰,显得灵动活泼。

此外,以莲花、莲蓬、莲叶组合而成纹样往往形成一种相互协调搭配的图式出现。蓝山滨溪村角柱石结合浅浮雕和线雕技法,画面中间硕大莲叶的展开卷边,四个角上的莲叶依据边框的形状适形而成,上下两朵莲花完整展露出莲蓬,整体营造出朵朵莲花遍布池塘的美丽景色。祁阳民居格扇窗绦环板雕刻莲花、莲叶纹样,形态各异,有的莲花花瓣舒展露出中心的莲蓬,有的花瓣往一边倾斜,有的莲叶低垂,有的双层叠在一块,还有的底面被翻卷起来,用各式造型表现风吹拂水面、莲花随风摇曳的生动画面。这些莲花纹式样在遵循自然物形象的前提下,变化成多种形态,并且在建筑装饰成为了一种广为流传的装饰符号。

(二)组合纹样

除了单独纹样的广泛运用外,永州民间建筑莲花纹装饰还通过象征、谐音等处理手法,与其他相关形象搭配成组合装饰纹样,甚至在纹样应用时不再拘泥于原来的形态与环境,与植物、动物、人物、器物等形象组合出现,呈现出莲花纹装饰多样化的组织规律。

永州民间建筑装饰中,莲花纹与植物形象的组合,多出现卷草、瓜、竹等象形。作为传统植物纹样中运用较频繁的一种,卷草纹以枝梗为骨,卷曲翻覆的叶片适合作长条边饰,也常见与其他纹样融合使用。东安横塘周家大院雀替装饰均运用卷草云纹和莲花纹结合镂雕制作,两种纹样互相穿插,动势优美和谐。蓝山滨溪村民居角柱石雕浅浮雕卷草莲花纹,枝条中间交叉后伸向两边,莲叶为三瓣式带有叶脉,开瓣莲花与花苞从同一枝节上长出,画面平衡协调。瓜纹一般多以南瓜、甜瓜形象出现,具有结实、多籽、卷须缠络的特征,是民间象征多子多福的吉祥物。双牌坦田村民居门楼童柱下方是莲座与南瓜的复合形装饰,莲瓣包裹南瓜,巧妙地将木材纹理和雕刻造型结合,形成了深浅纹理层层交错的效果。竹在未出土前便有节,挺直秀丽的姿态和刚正顽强的特性深受人们喜爱。宁远久安背翰林祠门楼透雕花板为向心均齐式构图,边框是一圈竹节纹,边框内雕有正面双层花瓣莲花,莲子满蓬,枝条从中心向四方延伸,周围还有五朵莲花露出边角,花瓣稍有起伏,瓣尖格外精致。

莲花纹与动物纹的组合形式甚多,包括“龙吐水”“鱼戏莲”“鹭鸶莲花”等经典图式。零陵区许家桥将军府檐柱与月梁之间雕有龙头张嘴喷水,工匠将水花的一端异变成莲花、莲叶,是永州民间建筑装饰中常见的处理手法,有聚财、生财的吉祥寓意。与之类似的构图还有鱼龙吐水,龙体部分被缩小,龙嘴吐出的莲花、莲叶、莲蓬被着重刻画,它们穿插交错,画面疏密有致。莲花的自然特征使其成为子孙繁衍的代表,常与鱼、鸟等组合运用,呈现出对生命繁衍的暗喻。鱼戏莲图式是用鱼喻男、莲喻女,鱼从水中钻出或在莲叶上,“莲—年”“鱼—余”均为谐音,寓意连年有余。鹭鸶莲花是对读书功名的一种美好祝愿,有“一路连科”“一品清廉”之意,通常为鹭鸶站立在莲花丛中。值得一提的是,在类似寓意图式相互借鉴和发展的过程中,多种纹样同时出现,莲花纹与动物纹组合图式运用甚为广泛。

莲花纹与人物形象的组合,多以童子为主。佛教传统有“化生童子”的典故,迎合了民间祈子习俗,莲花童子形象涌现。江华西佛桥栏板多处出现莲花童子的组合图像,其中一处雕有童子身穿肚兜,手持莲蓬,叉腰站于水浪中,身旁还停驻两只鸳鸯,簇拥着许多莲花,整体运用夸张的手法,着重强调了莲花纹;一块雕有三位人物,一名妇女携带幼童手持仙草,另一童子踏浪攀附莲茎,童趣味十足。此外,佛教中诸多器物皆与莲花有关,莲花纹与器物形象的组合更为丰富。东安横塘周家大院摘窗格心为供桌宝瓶装饰有,宝瓶中插有莲花、宝剑、兵书、拂尘,佛教中有文殊菩萨手中持宝剑书本、身坐莲台的形象,对莲花纹的组合影响深远。

三、永州民间建筑莲花纹装饰的文化内涵

建筑装饰是在保障基本功能的前提下对建筑物或其构件的美化,作为人类有意识的活动,体现了一定的文化倾向。张道一指出:“造物活动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它体现着人的本质力量的显现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成为人类文明的主要标志。”{3}永州民間建筑莲花纹装饰的多样性,来自于长期以来永州本土文化的积淀和受到外来文化影响之后的融合。从历史的维度体现了楚文化南传的影响,从区域文化的角度彰显了周子文化的君子品性,从文化融合来看还是中华民族追求吉祥事项的综合产物。

(一)楚文化的传播与积淀

莲花的种植历史可追溯至原始社会时期。楚地境内河网密布,适宜莲花生长,《离骚》有谓“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是屈子借莲荷高洁自芳外在象征自我的品格。莲花也是楚国传统装饰纹样中较早出现的植物纹样。江陵天星观2号战国楚墓出土凤鸟莲花豆,豆盘外壁上部周身雕有十四瓣仰莲花{4};枣阳九连墩战国墓出土龙蛇座莲瓣盘豆,上部平底豆盘四周雕有十六瓣莲花,从其体量显示莲花瓣不仅作为装饰,实用功能亦开始凸显突出{5}。其后,莲花纹饰不断发展,至魏晋南朝时作为植物纹成为主流装饰纹样融入日用器皿,莲花自身所蕴含的文化内涵则愈来愈深刻。

永州旧称零陵,因舜帝葬于境内九疑山而得名,夏代属荆州之域,春秋战国属楚国南境,秦一统天下后设长沙郡零陵县。司马迁《史记》谓之“楚粤之交,零陵一大都会也”,古零陵交通区位优势明显优越,又有潇水、湘江的舟楫之利,是连接楚南粤北重要的物资集散地。近代科学考古出土遗物显示,楚人于春秋战国之际逐步占有湘南地区,当地土著居民“一方面接受先进的楚文化,但另一方面又在顽强地保留着本民族一些原有的文化传统,与楚文化的融合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6},永州因此成为楚文化向南传播的重要站点。2005年,零陵区南朝墓出土青釉覆莲纹兽首流瓷壶,腹部有刻花覆莲纹,线条直曲有度,流畅优美,是佛教传入之后被赋予崭新文化内涵的产物。永州民间建筑的莲花纹装饰式样繁多、技法繁复,是对楚国工艺雕刻“鬼斧神工、雕镂天成”风格的继承和发展。

(二)周子文化的高洁与清净

永州自古人才辈出,光绪《湖南通志》“人物志”部分收录657名湖南元代以前的杰出人物,永州占114人。诸如怀素、周敦颐等,均为辉耀古今、对湖湘文化的形成和发展影响深远的前贤。

周敦颐被奉为北宋理学鼻祖及道学宗主,小品文《爱莲说》中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7}周子所称赞莲花的优良秉性,在后世广为流传,对其后人及文人士子的影响极为深远,与陶渊明、王羲之、林和靖四位中国历史上著名高士的相关典故,形成“周子爱莲”“渊明爱菊”“羲之爱鹅”“和靖爱梅”的“四爱图”,彰显了文人超然于世又悠然自得的清雅高洁品格。江华西佛桥栏板雕刻中,画面右侧雕刻数支莲荷,半开的莲花与多姿的莲叶形成对比,右上斜出几杆竹叶;画面左侧雕刻童子伴随一位作文人士大夫打扮的老者,老者颔首弯腰,似乎正在欣赏前旁的莲花(图4)。另一方面,永州民间建筑尤其是宅院建筑多聚族而居,其中隶属周敦颐宗族的“周家大院”尤多,具有代表性的包括零陵区富家桥镇周家大院、道县楼田村周家大院、江永县上甘棠村周家大院等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祁阳市肖家桥镇周家大院、宁远县周氏宗祠、双牌县访尧村周氏宗祠等湖南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在这些“周家大院”的建筑装饰中,莲花装饰纹样几乎遍及各不同类型的建筑构件,并以多种形式及组合出现,充分展现了周氏家族传承千年的的优良家风。

此外,周敦颐以“太极”为核心的思想观念,包含着对儒家思想核心“仁”与“义”的继承与发展,亦与其爱莲的思想品性相结合。宁远东安头村民居大门的一对门簪,正面为阴阳太极图,莲瓣饱满宽大呈放射状在外侧,花尖翘起,造型生动,侧面形花瓣边缘为双线勾勒,中间腰线为扭曲的绳纹,整体呈莲座的造型,结合巧妙寓意深刻。周敦颐还认为,诚是圣人之根本,也是仁、义、礼、智、信五常,孝、悌、忠、顺等百行之源、万物之象。阐述了他对君子、圣人的行为要旨,结合其对于莲花所具备的内涵解读,可知濂溪思想中莲花已然成为君子的代名词,莲花所具备的精神内涵得以拓宽延展,且对后世产生广阔且深远的影响。永州民间建筑莲花纹装饰中,多见莲、鹤等形象组合而成的图像,鹤是一品官的补子图案,“莲”通“廉”,由此构成“一品清廉”的寓意,与周敦颐一再强调的莲花高洁品格相互呼应,从深层次彰显了永州民间建筑莲花纹装饰所受到周子文化的影响。

(三)吉祥文化的衍化与追求

吉祥本意为美好的预兆。《周易·系辞》有“吉事有祥”之句, 《庄子》也有“虚室生白, 吉祥止止”之说。可见,吉祥是对未来的希望和祝福, 具有理想的色彩,综合反映了人类希冀祝福的心理意愿和生活追求, 是人性至善至美的本质反映。莲花纹样是最早运用于装饰物的植物纹样之一,数千年来的文化交融和浸润,使其吉祥文化指向愈加丰富鲜明,成为吉祥符号的集大成者。

莲花作为中国传统装饰纹样,在西王母、东王公的神话故事中象征“天帝”,在道教中与鹤搭配成“鹤寿千岁”的寓意,佛教传入之后开始衍化为“生命”“光明”的意义。莲花装饰的文化内涵随着中华文化的发展不断丰富,在民间亦多有衍化。莲花与多种图案结合,亦暗含繁衍、男女情爱之意,莲花与鱼相结合即以鱼喻男、莲为女。莲与鸳鸯纹的组合亦为常见,鸳鸯往往形影不离,自古至今多比喻夫妻和睦,有佳偶天成之意,鸳鸯与莲花纹的结合,同样指男女相和之意。东安横塘周家大院长形支摘窗上端一条镂雕窄小花带,中间一朵并蒂莲花,花瓣两边伸出对称的卷草纹,并蒂莲茎秆一枝、花开两朵,被誉为爱情的象征。莲花还多与童子形成组合纹样,佛教源自“化生童子”的传说,也是祈愿生子意识的显现。莲花纹涵义的逐渐深化多样,分化出多种寓意。“莲—连”谐音,与桂花组合,有连生贵子之意。鱼莲纹样也由最初的生殖寓意演化成为经济生活的象征,“连年有余”演变为人们的吉祥祈愿,覆盖了原有的生殖色彩。此外,鹭鸶谐音“路”,鹭鸶与莲花的组合比比皆是,几乎木雕、石雕建筑构件中凡是有莲花纹出现,都有鹭、鹤相随,组合成的“一路连科”展现了科举考试制度下人们对于功名的渴望。零陵区许家桥将军府一组梁架构件上,外围一片巨大的卷草叶从一端下方盖至上方中间部分,形成半个弧形边框,雕刻水波中一只站立的鹭鸶仰颈回首,莲花、莲叶从水中冒出,两朵莲花或盛开或含苞,画面生动形象。东安横塘镇周家大院梁架中也出现了类似构图的莲花构件,前者花瓣交错分布,莲瓣刻有较深纹路,后者从卷草边框到雕刻场景,相差甚小,仅在鹭鸶身后增加了一个莲蓬,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差异化。

综合来看,莲花纹在永州民间建筑装饰中有着极为广泛的应用范围,木雕、石雕是建筑必不可少的核心构件,在其强大的功能性之外,装饰纹饰也极具特色,绘画及灰塑则更多的是表彰及教育功能。莲花本身圖案的丰富多元及其与其他形象的组合,进一步形成了莲花装饰图像的深层含义,作为多种文化所共有的代表符号,寓意深刻且丰富的莲花纹成为永州民间建筑装饰的代表性纹饰。另一方面,历朝历代中运用多样的莲花纹饰,并以独具一格的外形和不染纤尘的纯洁品性深受人们的喜爱和追捧,在本土衍生的基础上融合外来文化的传播推动而不断丰富,品类繁多的莲花纹建筑装饰不单装点着永州人的居住环境,同样体现出了永州人的心境与偏好,在永州民间建筑装饰中呈现出多元化、包容性的特点,莲花文化深刻地影响浸润了永州这座历史文化名城,也为我们探索永州文化脉络的源流揭开了序章。

注释:

{1}楼庆西:《中国传统建筑装饰》,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99年版,第239页。

{2}周淑兰主编:《应用美术》,山东美术出版社1988年版,第30-31页。

{3}张道一:《品物论》,《南京艺术学院学报(美术与设计版)》1990年第2期。

{4}左奇志、邵学海、陈昆:《荆楚雕塑》,武汉出版社2014年版,第153页。

{5}王先福、王红星等:《湖北枣阳九连墩M1发掘简报》,《江汉考古》,2019年第3期。

{6}高至喜:《楚文化的南渐》,湖北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第196页。

{7}周敦颐:《周敦颐集·卷之六》,梁绍辉、徐荪铭等校点,岳麓书社2007年版,第120页。

*本文系2019年湖南师范大学学位与研究生教育改革研究项目、湖南师范大学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研究院2020年度研究课题(2020HX01)成果。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艺术学院;湖南师范大学工程与设计学院;湖南师范大学工程与设计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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