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量秋天（组诗）
收割
该起身了，父亲
在蝉噪中抖落烟灰
取下月光和血迹
去安抚一群寿终正寝的老朋友
在痛中难以自拔
几只鸟雀，组成单调的吹打乐
为自己的后路送行
扑腾的翅膀，搅起一阵慌乱的风
那些无法站立的伤痛
头垂得更低了
树开花
玉米林里，充盈着
金黄的阳光
水嫩嫩的玉米棒脱胎换骨
靠近仓库只有一步之遥
父亲来了，母亲来了
比蝴蝶輕盈，比蜜蜂勤劳
在玉米林里穿梭
再一次用汗水迎接汗水
剥开苞衣，取出岁月和土地的厚赠
实实在在的小欢喜
随阳光搬运回家
玉米秆上倒挂的苞衣
完成呵护和救赎
以开花的姿态，在风中
讲述刚刚经历的一场相遇
每一株稻穗都有神灵护佑
要经历破壳，饱含水的空气
和一个等待的季节
过程柔情缓慢，娓娓道来地倾述
分叶、抽穗、扬花、散籽
金色举过头顶
被关切的目光供养着
从谷粒到谷穗
每一步，都灌注了疲惫的勇气
发狂的阳光和雨水
以及乱耳的虫鸣……
太多的不安定会拐带欲望走失
留下来的，感谢神灵护佑
小脚丫扎进薄土中
排列出一行行整齐的韵脚
没有什么
比稻穗的丰满更让村庄着迷
极目远眺
读懂一个个崭新的黎明
豁然打开你我心中祝福的辽阔
风吹稻浪
路过一片田野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
所有簇拥的稻穗
在秋天的维度里
抬高旷远的天空
风吹过来
扰动金色的粼光
以自然的姿态融进爱恋
粗狂的动作是直接大胆的告白
唱一首古老的情歌
奉献手上的青筋和全身的汗水
稻把子枕上斗架的梆梆声
或是收割机发出蜜蜂般的嗡鸣声
在敞亮的胸膛上一跃而起
歌声得到了告慰
世间的心颤动，喧嚣而多情
再一次弯腰，再一次拥抱
逐渐清晰的，是风吹过后的面容
慌乱的遗址
斜躺着分娩后的阵痛和喜悦
留下一些给觅食的鸟雀吧
它们的忠诚，和这片稻浪一样
弥补了时间的缺口
丈量秋天
赤足童年
嫩脚丫
在摊晒的谷粒中
划出一条条老成的稻梗
那是秋天的厚度
汗水翻起波浪
所谓约定俗成，带着必然和偶然
允许鸟雀鸡鸭窃取一些
允许偏东雨引诱一些
允许缝隙里夹带一些
归仓
一圈圈围挡丈量幸福的高度
当重复的场景来袭
扑面而来，是陈旧与新奇
走不出内藏的温暖和痛
一把生锈的砍刀
横在我与秋天之间
如此贴近，遥不可及
我开启了一个季节的冥想
作者简介：兰采勇，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群众文化工作者，内刊编辑，副研究馆员。有作品发表和获奖，著有诗集、散文集三部。
（责任编辑 葛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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