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脱欧时代”中英经贸关系走向
李偲 倪月菊
2020年1月31日，英国结束了近半个世纪的欧盟成员历史，进入过渡期。2021年1月1日起，英国正式步入“后脱欧时代”。那么，英国“脱欧”后，中英经贸关系走势如何？能否延续2015年开启的中英关系“黄金时代”呢？
日益紧密的中英经贸关系
2015年10月，中国领导人应邀访问英国，开启了中英关系的“黄金时代”。分别作为世界第二大和第七大经济体（以2020年国内生产总值为准），中国和英国在经贸领域具有较强的互补性。中国的机电、纺织、化工、金属制品、服装等产业具有较强的国际竞争力，英国在交通、能源、化工、机械制造、信息、生物工程等高新技术方面具有优势。近年来，在中英两国的大力推动下，双边经贸合作动能强劲、亮点纷呈，呈多样化发展趋势，双边经贸关系日益紧密。目前，英国是中国在欧洲的第二大贸易伙伴、第一大直接投资目的国和第二大引资来源地，中国是英国在欧洲外的第二大贸易伙伴。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肆虐，沉重打击了世界经济和国际贸易。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曾预测，2020年全球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率下降3%，与2020年1月的预测值相比下调6.3个百分点。这在当时意味着全球经济陷入“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衰退。2020年，发达经济体衰退严重，美国GDP下降5.9%，欧元区GDP下降7.5%，英国GDP下降6.5%。中国经受住新冠肺炎疫情的考验，成为全球唯一实现经济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从国际贸易看，据世界贸易组织（WTO）统计，2020年全球商品贸易量萎缩5.3%，全球商品出口额同比下降8%，服务出口下降20%。
在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和国际贸易持续低迷的情况下，中英两国贸易额仍创历史新高。中国海关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与英国双边货物进出口额为923.7亿美元，比2019年增加60亿美元，同比增长7%。其中，中国对英国的出口额增长16.3%，超过2019年10.4%的增长速度。近日，英国税务海关总署公布了2021年第一季度的英国进出口数据，中英贸易在2021年的首张“成绩单”上表现亮眼。英国自中国的进口额达到152.1亿英镑，比2020年同期增长62%，中国是英国前十大进口贸易伙伴中增幅最大的。3月，英国对华出口总额环比增长59.7%，仅次于向瑞士的出口额增幅;同比增长39.8%，增幅排在第3位。
中英两国双边投资关系也在不断加深。截至2019年年底，英国在华直接投资存量达253.9亿美元，中国对英国直接投资存量达171.4亿美元，比2009年年底增加约20倍，投资领域从传统行业向高端制造、文化创意、信息科技等新领域延伸，英国成为中国在欧洲的第二大投资目的地。目前，已有8家英资银行在华设立4家外商独资银行、1家外国银行分行、4家代表处和1家财务公司。近年来，中国企业赴英国投资呈上升趋势。目前，已有超过500家中资企业落户英国;浙江沪杭甬高速、江西铜业、中国国航、大唐发电、中石化等大中型企业在伦敦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
此外，英国积极参与“一带一路”建设，是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的创始成员国，与中国携手共同支持基础设施建设和其他生产性领域投资。英国已与中国签订开展第三方市场合作的谅解备忘录，两国是共建“一带一路”的重要合作伙伴。可以说，英国正在积极地把握“一带一路”带来的新发展机遇。
“脱欧”对英国经济的影响远大于预期
2020年2月，联合国贸发会议发布了题为《关税之外的英国脱欧：非关税措施的作用及其对发展中国家的影响》的研究报告。报告指出，英国“脱欧”后的非关税措施或导致英国与欧盟贸易关系出现重大裂痕，英国对欧盟出口额将至少下降320亿美元，降幅达14%。报告估计，在无协议“脱欧”情况下，如果英国和欧盟双方各自征收关税，潜在贸易损失或在114亿～160亿美元之间，相当于当前双方出口额的5%～7%。如果再加上非关税壁垒，这一损失还会翻一番。即使双方签署了自由贸易协定，英国的出口仍可能下降9%。由于欧盟市场占英国出口的46%，因而无论有协议“脱欧”，还是无协议“脫欧”，都将给英国贸易带来损失，并将对英国经济造成重大打击。从行业情况看，英国受“脱欧”影响最大的是农业、食品和饮料、木材和造纸业等。此外，由于非关税措施和关税可能上升，从而导致贸易成本上涨，英国“脱欧”将给英国、欧盟经济带来不利影响。
“脱欧”对英国经济的影响远比之前的预期严重。英国国家统计局（ONS）最新的数据表明，2021年1月，英国对欧盟的商品出口额下降了41%，进口额下降了29%，这两个数字都是自英国国家统计局开始追踪数据以来最大的降幅。这是因为《欧盟-英国贸易与合作协定》的实施虽然为“脱欧”画上了句号，但英国和欧盟之间许多突出矛盾并未得到有效解决，如英国庞大的金融服务部门的欧盟市场准入问题，以及如何处理与欧洲单一市场、关税同盟及实行了40多年的欧盟法律的关系问题等。
由于“脱欧”叠加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英国经济短期内难以走出低增长的阴影。英国国家统计局最新公布的经济数据显示，英国经济在2021年第一季度萎缩了1.5%，英国经济整体规模比疫情暴发前下降了8.7%。英国国家经济社会研究院（NIESR）将2021年英国经济增长预期从之前的5.9%下调至3.4%，并预计英国经济到2023年年底才能恢复至疫情前的水平。“脱欧”给英国经济带来的负面影响将长期存在，是英国经济复苏的一大障碍。英国《金融时报》发表文章说，2021年，英国将是世界上经济复苏速度最慢的国家之一。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认为，到2021年年底，英国经济总量将比疫情暴发前的水平大约缩减6.4%。
英国要想尽快恢复受“脱欧”及疫情严重冲击的经济，必须要在欧盟之外寻找新的发展路径和经济增长点。
中国将是“后脱欧时代”英国发展的最大机遇
由于英国和欧盟之间的贸易壁垒将有利于第三国供应商，因而英国“脱欧”或为发展中国家提供贸易机会，这也是发展中国家的潜在利好因素。如果发展中国家不提高对第三国的关税，则发展中国家对英国出口及对欧盟出口都有可能增加。据联合国贸发会议预测，如果英国与欧盟贸易今后只征收关税，则发展中国家对英国的出口将增长1.3%～1.5%;如果英国与欧盟贸易今后既征收关税又设置非关税壁垒，则发展中国家对英国的出口将增长3.5%～4%。
在发展中国家中，互补性较强的中英两国经贸关系日益密切，在“一带一路”框架下的双边合作也不断增多。2020年，中欧班列开行超过1.2万列，同比增长50%以上。英国自中国进口的主要商品有日用品、电子产品、医疗用品等，其中电子产品占2/3以上。未来，英国对中国产品的需求将进一步增加。英国对中国出口的商品则主要是其具有相对优势的产品，如葡萄酒、化妆品和汽车配件等。此外，英国市场对中国商品的依赖程度也不断增加。有数据显示，近5年来英国餐饮类产品对华出口量增长了200%，预计未来仍将保持每年25%的增长率。英国还积极利用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这一平台展现更好的自己。在2020年第三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上，英国共有100多家企业亮相，让更多的参观者了解到了英国的优质产品。
目前，中国正着力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2021年，中国迈入“十四五”发展新时期，英国进入“脱欧”新阶段。随着中国产品质量的提升和对外开放水平的不断提高，以及英国“脱欧”后的贸易转移效应逐步显现，中英贸易将会迎来新的发展机遇。金融合作一直是中英经贸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中国金融业不断推进改革和持续扩大开放，未来两国金融领域也将有更多合作新机遇。
英国正在积极寻求扩大经贸合作的“朋友圈”。2020年9月，英国发布声明称，英日达成双边自贸协定。这是英国退出欧盟后，作为一个独立的贸易国签署的首个主要贸易协定，也是英国40多年来首次制定的一项独立于欧盟之外的新贸易政策。目前，除了日本，英国还正在与美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多国同时展开贸易谈判。2021年2月，英国宣布，正式申请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尽管中英自由贸易协定尚未提上议事日程，但在一个更加优惠的自贸协定框架内开展经贸合作，是双方共同的期待。如果中英之间能尽早开展谈判并适时签署协定，双边的互惠经贸合作关系将树立新的里程碑，迎来下一个“黄金时代”。
（作者：李偲偲，海外舆情分析师;倪月菊，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世界经济史研究中心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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