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双减”时代，怎样布局教育股
苏昊
诸多迹象表明，2021年有可能是实质上的智慧教育与在线素质教育“元年”。最新证据来自一些相关公司的半年度财报。
据公司财报，2021年上半年，科大讯飞的教育产品和服务营收同比增长31.48%，达17.31亿元，动因是其“教育因材施教解决方案”业务拓展和讯飞AI学习机销量的持续增长;上半年，该公司的教育合同额同比增长了76%。
网易有道的二季报显示，该公司第二季度净收入同比增长了107.5%，达到12.93亿元，其中，非K12学科业务的营收占比接近60%，主要来自素质教育、成人教育和智能硬件业务。
凯文教育的半年报显示，这家拥有国资背景和稀缺国际学校资产的公司，上半年教育服务业务营收同比增长38.22%;其中，二季度收入1.03亿元，首次单季度破亿。华泰证券认为它是A股的国际教育龙头，素质教育理念符合国家政策引导方向。
这些财报的报告期位于“双减”风暴发生前夕，其所体现的结构性趋势，恰因财报的“滞后性”，而显示出“前瞻性”。行业尚未巨变时，一些公司已在有意无意间完成了适应新监管环境所需的业务线布局。
继续讨论教育股在新时期的投资价值之前，得先简要回顾2021年迄今的种种转折。7月以后，投资者再也无法在封闭语境中孤立地谈论教育行业，一切都彼此关联——
生育率危机。人口问题终于从学界争论上升为公众议题和政策焦点。养育成本高企与生育意愿低迷的因果关联被更清晰觉察。比三胎放开更紧要的是如何解决头胎畏难。
内卷困局。不婚的996大厂年轻人，焦虑的学区房鸡娃家庭，两者殊途而同病相怜。他们又共同指向：再十年后，又一代新人，会在经历了怎样的基础教育之后，怎样高考，又怎样就业？
硬科技崛起。房地产与互联网的黄金时代终结。字节跳动薪酬普降17%，几乎同时，宁德时代工程师涨薪17%。发展尖端科技公司与先进制造企业，在保持“工程师红利”的同时，还需要顶尖的科研人才、大量的技术工人。当人才市场需求变迁，个人与家庭的教育投入的方向、方法也将渐变。
长寿时代。人均预期寿命显著增长，必然导致人生阶段常规范式的重设。随之而来的不仅是延迟退休，还可能有：年龄歧视与焦虑的减轻、新的老年生活方式、终身学习观念的兴起……
“共同富裕”与多元人生价值的觉醒。普通人追逐成功/寻求幸福的迷思，有望得到一部分解答。更多样化的人生价值排序，会随时代变局与人口结构更迭而到来。
别急，我们并未离题。政策导向与监管信号很明晰。8月16日，教育部官网刊文《校外培训机构转型路子多》，明确指出K12机构的转型路径包括助力校内教育、加强素质教育、指导家庭教育、发展职业教育等。
安信证券8月发表的研报题为《传媒行业教育板块的供给侧改革》，研报认为，在全方位治理环境下，“教育要服务于各类受教育者在劳动技能、风险意识和创新思维上的实质提升，为新发展理念落实和产业结构优化提供微观基础。”该研报将教育赛道重塑的政策指向定义为“方差收敛”，这个晦涩词组简略释义就是：让多数个体境况，不要距社会平均线离散得太远。
教育关乎“微观基础”，也就是前文列举的一切变化都将归宿于教育。
9月10日，教育部发布《关于做好现有线上学科类培训机构由备案改为审批工作的通知》，要求对线上机构实施审批，不符合条件的不予发放办学许可证，未经许可不得以任何线上方式从事有偿性学科类培训。9月14日，教育部、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发布《校外培训机构从业人员管理办法（试行）》，旨在加强校外培训机构从业人员管理，规范机构和从业人员培训行为。
回到投资领域，眼下的核心设问是：当原有商业模式不再成立，哪些教育公司的价值能在几乎崭新的赛道中重获认可？
基于长期视角，《巴伦周刊》中文版认为：
（1）终身成长，是后内卷时代个人的终极出路。而个人志趣的参差多态，是素质教育、职业教育、成人终身教育的赛道魅力之源。
（2）“全年龄段教育”的基点和重心，仍在于幼年、少年与青年。而教育信息化，是提升校內教育品质、填补教育资源鸿沟的必然路径。
（3）待风暴的余波平缓后，行业新生态逐渐成型，新意义下的教育龙头将浮出水面。
那么，在潜在标的方面，投资者的机会将来自两种策略。第一种，是及早识别教育信息化、素质教育、成人教育等三个品类中优质的细分垂类企业。第二种，则是下注在上述领域拥有复合布局和自主技术能力的多元化教育公司。
素质教育品类的成长性开始得到验证
据二季度财报，网易有道的爆款产品“有道纵横”再度爆发;这款围棋启蒙课程的第二季度净收入环比增长了180%，且应需推出了小班课。除围棋外，有道的素质教育课程体系中还包括编程、美术、科学、阅读力、机器人等。二季度，其编程课的续费率逼近历史新高的90%。
有趣的是，这一增长是在“双减”前的那三个月里完成的。相当程度，这个样本回答了投资者近期最关心的疑问——素质教育究竟是不是一条足以提供真实增长的跑道？初步答案是：非常有可能。
据国盛证券的相关研报梳理，8月以来，国内学科类课外培训机构纷纷开启转型素质教育，方式诸如：
新东方成立北京新东方素质教育成长中心。该公司年内投资了万域芳菲、美术宝两家素质教育公司。
好未来旗下的励步英语更名为“励步”，弱化少儿英语属性，强调素质教育，并推出托管品牌彼芯。
豆神教育推出艺术教育子品牌“豆神美育”，开设美育通识课、戏剧表演课、影视赏析课、美术作品赏析课等。
作业帮推出小鹿系列素质教育产品，包括小鹿编程、小鹿美术、小鹿学习力、小鹿写字、小鹿口才。
猿辅导推出AI互动内容+动手探究的STEAM科学教育产品“南瓜科学”。
此外，网易有道还在尝试To B业务，其“有道优课”作为素质教育课程平台，以输出课程和服务全案的方式，帮助低线城市的中小型线下机构转型;据官网资料，其目前已合作的机构包括石家庄飞鸿教育、安徽阜阳优仕教育、韶关美澳美科教育等。
巨量算数于8月发布的《2021中国素质教育行业趋势洞察报告》指出，2021年一季度，围棋、思维等素质教育内容在抖音上呈现出显著的增长势态。数据显示，2020年国内素质教育线上渗透率为19%，较2019年的7%增幅达171.4%，但仍低于整体教育行业的平均线上渗透率。
调研数据显示，在选择素质学习品类时，中国高线城市区域用户更偏好美术、棋类、思维、体育、舞蹈等;低线区域用户更偏好基础素养、游学、音乐等。前者相对更具多元的育儿观，后者则着眼于培育孩子的基本素质和学习习惯。
该报告还透露了一个信息差：虽然出生率在逐年下降，但根据来自国家统计局的人口普查结果，中国0-14岁的人口数量，近年来实际上稳中有升，2020年的这一数字是2.5338亿人。2016年- 2020年，国内少儿素质教育市场规模稳步增长，年复合增长率是13.1%。合理推测，“双减”后其增速有可能进一步提升。
在线教育“供给侧改革”有可能成功，是因为需求端在原本同质化、内卷化的狭窄空间之外，存在着大片空白。
综合来看，国内公司的素质教育课程体系建设思路，较为清晰地借鉴STEAM教育理念。STEAM是Science（科学），Technology（技术），Engineering（工程），Arts（艺术），Mathematics（数学）的单词首字母组合。STEAM即指涵盖以上领域、重视实践的跨学科综合教育。
以网易有道为样本，它是目前市场上素质教育布局最为完备的在线教育公司之一：
·有道纵横，在线交互式少儿围棋启蒙课程，以围棋培养数感和思考习惯。
·有道乐读，定义为“少儿阅读力培养中心”，旨在用科学的方式培养终身阅读习惯。
·有道卡搭，面向4岁-8岁少儿的编程思维培养平台。
·有道少儿美术，面向5岁-8岁用户的少儿美术培养平台，旨在提高审美能力，激发想象力。
·有道小图灵，面向7岁-18岁青少年提供编程和信息学学习解决方案，意在迎接人工智能时代。
·德拉学院，网易有道在2021年全资收购的STEAM教育品牌，秉持Learn by doing的动手学习教育理念，旨在激发孩子对自然科学和工程技术的兴趣。
此外，还包括有道国际象棋、有道幸福课、音乐壳等课程产品。
艾瑞咨询于6月发布的另一份《2021年中国素质教育行业趋势洞察报告》则指出：政策规范下，素质教育行业将有序发展，有望进入良性竞争的快速发展期;以艺术教育为核心的美育，已被逐渐纳入中考等国家教育评价体系;同时，80后、90后作为新一代家长，在教育理念上不断朝底层思维、品格塑造、个性化的方向转移，正在摆脱过去对孩子智力、技能的过分关注。
《巴伦周刊》中文版认为，包括素质教育服务之所以有望蓬勃增长，盖因其在短、中、长期内，均存在真实的用户需求。
短期内，父母们有为孩子在课余校外安排日程表的旺盛需求，这其实是一项以支出时间为目的的“必选消费”，而素质教育课程可能是其中最有益、有意义的解决方案。如你所知，网络游戏行业刚刚明确了对未成年人游戏时长的严格限制。
中期而言，这是家庭为孩子未来发展打下综合基础的必需。即使依然从面向中考、高考的升学角度看，也是如此。
长期展望，以成年甚至老年后为目标，培养终身阅读或围棋、美术之类的人生趣味，现阶段还只是“可选消费”，但就社会发展而言，这类教育习惯的提升会是缓慢而稳健的;更年轻的一代家长将加固终身学习的趋势。
行业重建，智慧教育成为新赛道
在“双减”政策颁布前三天，7月21日，教育部网站公开了《关于推进教育新型基础设施建设 构建高质量教育支撑体系的指导意见》，《意见》指出，到2025年，基本形成结构优化、集约高效、安全可靠的教育新型基础设施体系;并提出，“教育新型基础设施”分为信息网络、平台体系、数字资源、智慧校园、创新应用、可信安全等六大重要方向。
一天后，7月22日，国家发改委办公厅、教育部办公厅印发《关于印发产教融合型企业和产教融合试点城市名单的通知》，通知要求名单中的企业和试点城市认真落实《国家产教融合建设试点实施方案》，切实深化产教融合，促进教育链、人才链与产业链、创新链深度融合、有机衔接。
随即，市场声音将来自这两份文件的概念联想，定义为“教育新基建”。一些机构观点称，教育赛道还在，只是换了边界。
在上述“产教融合型企业”名单里，包括了腾讯、科大讯飞、喜马拉雅、歌尔股份等多家上市公司。亿欧智库预测，到2023年教育行业数字化规模将接近人民币5000亿元，年复合增长率6.37%，疫情影响有望使行业规模进一步扩大。
結合“双减”政策来看，消弭教育资源差距的任务，势必将更多通过信息化手段去实现。而且在政策推动下，这一进程有可能加速。
前述的安信证券研报认为，协助学校教育的机构和公司将迎来机会，建议关注服务于校园智能化建设的各类教育信息化公司。
那么，严格限制校外培训的内卷式供给后，教育信息化需求的相应衍生大约可以拆解为：
To 学校，为校园升级先进的基础设施;
To 教师，提供可有效提升教学效率的智能设备;
To 学生及家长，提供个性化的教学辅助系统与学习设备。
《巴伦周刊》中文版认为，科大讯飞可以被视为一只“三分之一”教育股。从2020年的财报看，其教育领域产品的营收贡献就已达到30%以上，占比最大。其中，教育产品和服务的营收40.19亿元，较上年同期增长70.68%，在所有产品中增幅最大;教学业务营收达1.67亿元，同比增长16.77%。
科大讯飞的教育产品面向G端和C端两个方向。G端的智慧教育产品通过覆盖教、学、考、管四大主场景，已在中国31个省级行政区、38000余所学校得到推广应用。例如讯飞启明智能评卷系统，能够实现对除选择题以外的所有题型的空白题检测，完成对语文作文、英语作文、英语翻译、文综类简答题、英语填空题题型的智能评卷。该公司也为学校提供智慧校园解决方案。校园管理者、老师、学生、家长等多方都可以通过手机和电脑等完成办公、管理和教学，提高学校的运行效率。其合作的蚌埠市获批教育部2020年度“智慧教育示范区”，根据国家统计局对蚌埠市智慧学校建设与应用情况满意度调查报告显示，受访者中对教育教学质量提升举措的满意度高达92.01%。C端方面，则是名为“讯飞学习机”的人工智能学习辅助产品，能识别学生在各学科的知识弱点，再给出个性化的学习路径。英语学科方面，基于国家英语中高考口语考试评测系统和高考英语作文批改引擎的同源技术，对学生的口语和写作进行测评、纠错和改进。
对拥有自主技术能力的公司而言，教育信息化也是建设更健康业务生态的趋势。在网易有道的案例中，二季报内，该公司透露了一些技术及业务进展：截至报告期末，有道智能学习终端累计进入近200所学校。其中包括，与北京海淀教育科学研究院的签约，在杭州市滨江区推进智慧教育，在当地建设人工智能教育中心体验基地。财报显示，2021年二季度，受有道词典笔的销量大幅增长推动，网易有道学习产品的净收入同比增长138.8%，达人民币2.06亿元。在财报电话会议上，网易有道CEO周枫表示：“我们认为教育信息化非常有潜力，也非常适合有道，现在做是正确的时间。”
仅就现阶段而言，在技术产品的完备性和前瞻性上，科大讯飞和网易有道是崭新教育赛道里进展较为领先的公司。
开源证券的研报指出，“双减”与教育新基建落地，将催生校内智慧教育增量需求。一方面，国家希望利用包括网络平台、智慧课堂等多元信息化方式，促进教育公平和教育质量的提升;另一方面，财政补贴的下发为学校推进智慧教育提供了资金基础，将有效促进教育信息化需求的持续释放。
后“双减”时代，怎样布局教育股
教育赛道破而后立，投资者还需要一段时间凝聚新的共识。核心问题是，哪类公司的市场认知会最先振作，且更具有成长为业界龙头的长期价值潜力。
中金公司8月题为《后“双减”时代，重塑教育稳健时代》的研报认为，教育信息化已经作为教育部重要目标，具有长期发展的前景。有两类企业将有机会参与到相关布局中，一是具有一定技术和數据优势的公司，二是具有丰富教研资源和成熟的平台运营的公司。
中金的研报还认为，K12机构将根据自身在教研与教育科技方面的积累积极转型，但素质教育、职业教育单一品类规模有限，需要形成多品类集合效应，而教育信息化渠道建立周期较慢，因而教培公司在人员调整、业务调整等方面仍面临一定挑战。
由中金的判断来推演，对于潜在优质公司，大概可以得出甄别标准：
第一，拥有尽量多元、品类合理的素质教育与成人教育产品，以产生规模效应;
第二，拥有核心技术积累，足以参与教育新基建，不错过教育信息化的机遇期;
第三，拥有经过验证的强大综合运营能力，足以支撑多元业务的长期发展。
此外，另一个重要的潜在因素是产品力，即教育公司如何确保核心产品或多元化产品中各品类的客户与用户体验。
自7月末触及最低点7.02美元以来，至9月中旬，网易有道美股股价反弹拉升了约80%;同期，好未来较股价最低点的反弹涨幅约为20%，高途集团约35%，新东方约15%。另一方面，2021年以来，至9月中旬，科大讯飞股价涨幅约为30%。
股价变化差异，基本反映了投资者对教育相关公司未来趋势的初步态度。市场显然更偏爱对K12业务依赖程度较低、业务逆行业大势增长、业务布局与核心技术、产品力占据领先身位的公司。
近期，一部分投资者无疑将偏爱捕捉教育股超跌反弹的短线机会。而着眼中长期，则有两种潜在策略;一种是尝试及早识别教育信息化、素质教育、成人教育等品类中优质的细分垂类企业，其中亦包括原有K12教育阵营中转型最为有力、迅速的幸存者;另一种，是下注于拥有全面布局和自主技术能力的多元化教育公司。
《巴伦周刊》中文版认为，科大讯飞与网易有道契合科技赋能“教育信息化”的发展方向，基于智慧教育、素质教育、教育设备与硬件、ToG或To B业务的先发优势，这两家公司有机会获得稳健、可持续的增长，在行业转型期建立壁垒。
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上半年，科大讯飞的教育产品营收继续增长，但毛利率下降了6.66%，从去年同期的61.22%下滑至今年的54.56%。该公司管理层解释称，毛利率的适度下降是非常正常的。教育本身应该是一个普惠制的、带有公益特点的、非暴利的领域，科大讯飞会继续坚持合理的毛利率目标。另一方面，毛利率变化还来自于其“因材施教”整体解决方案中硬件收入占比的提高。
广发证券的研报认为，目前尚需要更长维度的行业、公司数据，来对未来教育业务的市场空间、营收结构与商业模式做出研判。
猜你喜欢素质教育教育月“睹”教育信息化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2021年4期)2021-06-06在素质教育中树立文化自信江西教育C(2021年3期)2021-04-12“探求·明理”生本教育的探索实践福建基础教育研究(2019年8期)2019-05-28教育有道——关于闽派教育的一点思考福建基础教育研究(2019年9期)2019-05-28浅析我国的素质教育政策科学导报·学术(2018年14期)2018-10-21办好人民满意的首都教育北京教育·普教版(2018年1期)2018-01-29教育教学北京教育·高教版(2015年12期)2015-12-26职业院校需要什么样的素质教育职业技术教育(2014年15期)2014-10-27素质教育实施过程中的问题分析商情(2009年25期)2009-12-09素质教育,路在何方科教导刊(2009年2期)2009-0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