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锤炼：国产影片《英雄连》赏析（上）
窦超
影片宣传海报
影片内容概要
赵和是一名在解放军坦克学校当教员的连职干部，具有很好的英语基础，而且还与美国人打过交道。而雨三湾则是一名解放军某部队政治部的女干事。朝鲜战场上突然爆发的战火，将两个人的命运意外地连在一起。
由于朝鲜爆发战事，我军组建了东北边防军以备不测。雨三湾所在部队也编入了东北边防军，但此时的部队里根本找不到懂英语的人，只好到处找人来充当翻译。东北边防军得知坦克学校的赵和懂英语后，就派雨三湾来调人。赵和听到自己要被调到步兵部队极不情愿，心想我这技术在步兵那边用不上啊！但组织的决定不能更改，赵和只好跟着雨三湾赶赴自己的新单位，而且是在严格保密情况下赴任的。到了目的地，赵和被分配到尖刀连4连当英语翻译。但还未等赵和搞清楚状况，部队就紧急改编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开赴朝鲜战场。
影片中的这些M1伽兰德半自动步枪显然是自制道具枪
影片中，手持M1湯姆逊冲锋枪的志愿军战士
在朝鲜云山地区，志愿军就要展开攻击时，4连连长唐大成和政治指导员杨栓柱却犯了难。4连的任务是先于主力发起总攻之前，消灭部署在云山城内的敌军炮兵连。但4连里没有懂朝鲜语的人，即使找到当地向导也用不上。这时，正在帮助救治伤员的雨三湾自告奋勇作朝鲜语翻译。在向云山地区推进途中，4连抓住几个南朝鲜军士兵和他们的美军顾问，由赵和审讯获得了当面的敌情。
然而，他们的电台因为天气太冷被冻住不能使用，无法将情报上报团里。唐大成和杨栓柱决定仍然按计划发起攻击。经过一场激烈的近战，美军的炮兵阵地被攻下。赵和在阵地上搜寻后发现，当地的敌军并不是情报中显示的南朝鲜军，而是美军王牌机械化骑兵第1师的所属部队。
4连本来打算在敌军撤退道路上设伏进行阻击，以配合主力将其围歼。赵和认为上级没有命令4连进行阻击，对手又是装备和火力占绝对优势的美军机械化部队，力主放弃原来的阻击计划。但4连的军政指挥员全都不同意，就连看似柔弱的雨三湾也表示要义无反顾地执行阻击计划。赵和只好跟着部队去执行这一场在他看来非常不靠谱的阻击战。
果然，双方接战后，实力的差距很快就显现出来。4连官兵由于缺乏反坦克武器等重型武器，出现了很大伤亡，逐渐被美军的重型坦克逼到了阻击阵地侧翼的小巷里。4连官兵前赴后继试图炸毁美军坦克，但都因为武器简陋而失败。幸亏赵和找到了敌军遗弃的火箭筒，将美军重型坦克击毁。在4连官兵的血战下，他们终于撑到了主力部队发起总攻的时刻，取得了战斗的胜利。
影片中，手持M1伽兰德半自动步枪（左一）和M1918A2勃朗宁自动步枪（右二）的美军士兵
影片中，手持M3盖德冲锋枪的志愿军战士
云山之战一个月后，4连奉命配属给东线的9兵团在长津湖地区作战。赵和因为在上次战斗中表现突出，被临时指定代理5班班长。缺少棉衣的9兵团由于挨冻受饿而战力大减，4连奉命越过冰冻的湖面突破敌军前沿阵地，为团主力打开美军撤退必经之路——向水门桥前进的道路。4连本打算利用夜暗掩护越过冰面，然后强攻美军阵地。但他们通过侦察发现，美军在夜间会派巡逻队在冰面上巡逻，这就使得4连的计划无法实施。赵和建议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天亮之后美军换防时发起突袭。4连按照赵和的建议，果然顺利突破了美军的阵地。然而，2排排长苗全禄在战斗胜利后遭到美军火焰喷射器攻击而牺牲。
战斗结束后，由于干部伤亡很大，雨三湾被派去代理8班班长，而赵和顶替了苗全禄的位置。志愿军在第二次战役中取得胜利，很快就收复了平壤，并继续向南推进。4连到达平壤南部地区时，奉命封锁平壤南部山区的一个公路路口。在这里，拥有坦克和装甲运输车的美军似乎并未感到危险，处于非常闲散的状态。于是，赵和等人发动了突袭。美军拼命抵抗，并依靠坦克和装甲车占据了上风。赵和为了摆脱不利态势，冲上美军1辆坦克并将其夺取。在战友的配合下，赵和驾驶坦克与美军坦克进行对射，终于将当面美军击溃。但就在庆贺胜利的时刻，赵和却被美军狙击手击中头部负重伤。
影片中美军的M1919A4重机枪，背景是正在开火的炮兵连
重伤的赵和被送往野战医院，军医发现他的伤势太重将其转送到后方大医院治疗。经过医生的精心医治，赵和逐渐恢复了健康。此时，他的战友们仍然在朝鲜战场与美军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双方胜负的天平在不断地摇摆。奇迹般伤愈后的赵和一心要回到朝鲜前线，拒绝了老上级要他调回坦克学校的建议。他受伤6个月后，就在部队于铁原地区激战时回到了部队。经过几次战役，损失很大的老部队正缺人手，团长立即命令他率领最后的预备队——团部警卫排，去增援守在最重要的235.5高地的4连，并且要再坚守2天。此时的4连原来的连长和指导员都已经牺牲，1排排长陈天放代理连长，雨三湾协助他指挥。赵和率部队赶到后，接替了陈天放，并将重伤不下火线的他送下阵地。随后，赵和与雨三湾一起率4连与美军展开激战，最终赢得战斗的胜利。
影片中，手持M1903A4狙击步枪的美军狙击手
影片中的武器装备
《英雄连》影片中，无论是志愿军还是美军的武器装备基本上都符合实际情况，但也存在某些细节方面的失误。
朝鲜战争时期，美军使用的轻武器仍然是二战时期的型号，如M1伽兰德半自动步枪、M1汤姆逊冲锋枪、M3盖德冲锋枪、M1卡宾枪、M1918A2勃朗宁自动步枪、M1919A6轻机枪、M1919A4重机枪等。
本片中比较令人意外的是，美军都是使用M1伽兰德半自动步枪（尽管其中有的明显是自制的较为粗糙的道具枪），这在国产影视作品中很罕见。
由于道具方面的限制，国内军事题材作品中存在很多以M1917步枪代替M1伽兰德步枪的情况。
影片中出现的DP轻机枪比较粗糙
M1917步枪虽然也是一种曾大量装备美军部队的制式步枪，但主要是在一战期间装备美军。该枪的原型是英国在参考德国毛瑟步枪设计的基础上研制的采用觇孔式瞄具的P-14步枪，改用美式7.62mm勃朗宁步枪弹后成为美军制式装备。一战结束后，美军很快就将这种步枪淘汰。M1917步枪虽然在二战中也得到了广泛使用，但主要准备美国盟友军队，其中就包括英国的国土防卫部队和我国的国民党军。
美军在二战初期曾装备过M1903斯普林菲尔德步枪，但很快就全部换装为M1伽兰德半自动步枪。这也是影片中赵和不断强调美军最次的装备也是半自动步枪的原因。
当年我国在二战中虽然获得了大量的美国军事援助，但其中很多装备都是美军的非制式装备。国民党军的所谓美械化部队的装备水平并不能同美军的部队相提并论。国民党军装备的美制步枪主要是M1903斯普林菲尔德步枪和M1917步枪，M1伽兰德半自动步枪未列入軍援装备清单，故这种枪在我国国内数量极少。
影片中出现的美制M1911A1手枪
有的制片方为了凑齐美军步枪道具，只能由同样是美国货的M1917步枪来“客串”。这方面的问题似乎可以通过两种方式来解决。一是制片方从国外购入部分M1伽兰德半自动步枪的仿真枪，经改装符合我国法律要求后作为道具使用，再就是制作橡胶或金属材质的道具枪。国外生产的各种仿真枪（发射BB弹）外形非常逼真，即使是近景镜头也很难辨其真假，用于影视拍摄非常合适。自制道具枪外形相对粗糙，适合于远景镜头使用。当年美国人拍摄《拯救大兵瑞恩》时也曾使用大量橡胶枪械道具，不过都是远景或经过处理，并不影响视觉效果。
说到自制的道具枪， 《英雄连》中除了M1伽兰德半自动步枪外还有美军狙击手用来击伤赵和的M1903A4狙击步枪，该枪外表比较粗糙，影响了视觉效果，应该是自制的道具枪。
M1903A4狙击步枪在号称美制步枪中“最精确”的M1903斯普林菲尔德步枪基础上改进而成，是美军在二战中最重要的狙击步枪之一。
这种狙击步枪是一种应急产品，是二战爆发后美军为了对付太平洋战场上的日军狙击手而紧急开发的。其实，早在一战期间美军就利用M1903步枪加装瞄准镜用于狙击作战，但在战后就将其抛之脑后。美国参加二战后，其军队在与日军作战中痛感缺少狙击步枪与日军狙击手对抗。为此，美国陆军于1942年提出研制新型狙击步枪的需求，并且推荐安装韦弗330C等小型猎枪用瞄准镜。经过对比试验，加装放大倍率为2.2倍的韦弗330C瞄准镜并配用类似猎枪枪托的M1903A3步枪胜出，并于1943年1月21日正式命名为M1903A4狙击步枪。
身背三八式步枪的雨三湾
左为身背M1伽兰德半自动步枪的4连连长，右为身背中正式步枪的4连指导员
随着该枪成为美军制式装备，韦弗330C瞄准镜也获得了美军制式装备编号——M73B1光学瞄准镜。M1903A4狙击步枪为了提高射击精度，采用专门生产的高精度枪管，光学瞄准镜通过雷德菲尔德小型瞄准镜座安装。但是，由于该瞄准镜座的位置正好在装填口上方，使得该枪无法使用桥夹一次性装填弹药，只能将枪弹从抛壳窗逐发装填到弹仓里。该枪还取消了原来的机械瞄具，只能使用光学瞄准镜瞄准射击。此外，该枪与M1903步枪的性能基本相同。据有关资料记载，M1903A4狙击步枪共生产了28365支。
不过，由于装备研制和采购体系的不同，以及更为重视单兵射击精度，美国海军陆战队早在1941年就采用了M1941狙击步枪。该枪是配装放大倍率8倍的“尤那托”（Unertl）光学瞄准镜的M1903A1步枪，可以说是M1903A4的“孪生哥哥”。与后者不同的是，M1941狙击步枪仍然保留了机械瞄具。不过，该枪生产数量较少。
海军陆战队同时还拥有时间较早的采用温彻斯特A5光学瞄准镜的M1903A1狙击步枪。到了1942年底，海军陆战队也开始采用M1903A4狙击步枪替换了上述型号，主要原因是该枪的M73B1光学瞄准镜结构更简單，价格也更便宜，更便于战时大量生产。到了二战后期，美国陆军装备的M1903A4狙击步枪已经开始被M1C和M1D狙击步枪替换。但该枪仍继续服役到二战结束，并且参加了朝鲜战争初期的战斗。
赵和手持PPSh41冲锋枪进行射击
从这一点上来说，影片中出现M1903A4狙击步枪的情况是符合历史事实的。不过，影片中的道具枪却设有机械瞄具，应该是道具制作方面的错误。
影片中的M1903A4狙击步枪安装的光学瞄准镜显然是个现代品，与该枪实际使用的M73B1瞄准镜外形相去甚远。而且在表现该枪扣扳机进行射击的镜头中，还变成了苏式莫辛—纳甘步枪，应是后期剪辑的失误。
志愿军的轻武器也比较真实地表现出了当年我军的“万国牌”状态。影片中，志愿军装备的轻武器包括德制毛瑟手枪、美制M1911A1手枪、苏式莫辛-纳甘M1891/30步枪及M1944步骑枪、日式三八步枪、中国产中正式步枪、美制M1卡宾枪及M1伽兰德半自动步枪、苏式PPSh41及PPS43冲锋枪、美式M1928汤姆逊冲锋枪及M1冲锋枪、M3盖德冲锋枪、英制司登冲锋枪、美式M1919A4重机枪、苏式DP轻机枪以及SG43郭留诺夫重机枪、日式99式轻机枪、日式掷弹筒等等。这些轻武器基本上都是通过战场缴获的战利品，以及由苏联援助的装备。
不过，影片中有些志愿军的装备，如DP轻机枪是外形有些走样的道具枪，在近景镜头中视觉效果很差。志愿军使用的装备中值得注意的是两种反坦克武器，即M20超级巴祖卡火箭筒和M18无后坐力炮。值得一提的是，这两种反坦克武器都是美国制造的。
超级巴祖卡火箭筒的前身是巴祖卡火箭筒。美国陆军上尉莱斯利·斯金奈将自己设计的火箭筒，与M10反坦克枪榴弹的空心装药战斗部相结合，从而诞生了一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新式武器。该武器投入生产后被紧急运往苏联和北非战场，并且在战场上表现出了很强的反坦克能力。巴祖卡火箭筒口径为60mm，直射距离为100m，在60°着角时可达到76mm的破甲深度，足以对付二战时期绝大部分坦克装甲车辆。
到了二战末期，巴祖卡在面对德军新式坦克时表现出威力不足的问题。1944年底，口径增加到88.9mm的超级巴祖卡火箭筒被设计出来。然而，眼看德军已近穷途末路，美国陆军拒绝采购这种看起来再也用不上的武器，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朝鲜战争爆发之后。仓促进入朝鲜的美国陆军发现巴祖卡火箭筒根本无法对付朝鲜人民军装备的T-34/85坦克，这才想起原来看不上眼的超级巴祖卡。在很短时间内，美军就生产了大量该型火箭筒，并很快在对付朝鲜坦克的时候显示出强大的性能。于是，这种超级巴祖卡火箭筒成为美军的制式装备——M20 88.9mm火箭筒。
赵和使用M20火箭筒瞄准美军重型坦克
正在使用M18无后坐力炮射击的志愿军战士
该火箭筒比巴祖卡口径增大，长度也加长到了1.53m，射程则增加到了270m。该火箭筒发射M28系列火箭弹，其中在发射M28A2火箭弹时的初速超过100m/s，破甲威力可达280mm。为了提高射击精度，M20火箭筒还配备了光学瞄准镜。由于体积和质量大增，M20火箭筒还增加了两脚架，便于射手射击时稳定据筒，以提高命中率。
该型火箭筒还有M20A1、M20A1B1两种改进型号。前者主要是将过长的筒身设计为两段，使用时再安装到一起，提高了便携性;后者则是大量采用铝合金材料的轻量化改进型。影片中赵和使用美军遗弃的该型火箭筒，发射2发火箭弹，从正面将美军的1辆M26“潘兴”重型坦克击毁。美制M26重型坦克战斗全重虽然高达41.5吨，但装甲防护能力并不十分出色。其炮塔正面装甲厚度为102mm，而且装甲倾角并不大，这就大大限制了其防弹能力。也就是说，M20火箭筒如果命中角度合适，完全可以从正面摧毁M26坦克。
我军在朝鲜战场缴获了M20火箭筒及其弹药后，很快就将其送回国内进行仿制。仿制的成果就是51式90mm火箭筒，随后很快成为我军的重要反坦克武器，大大提高了我军对付美军装甲部队的能力。值得一提的是，在著名的志愿军68军204师610团文登里地区反坦克战斗中，该团反坦克大队就装备有49具90mm火箭筒，是当时我军步兵的反坦克武器主力之一。
影片中4连在1951年夏季作战中，曾使用57mm无后坐力炮对美军坦克实施射击，这种无后坐力炮就是美制M18无后坐力炮。该无后坐力炮研制于二战期间的1943年。有人认为其应该是一种比较有效的反坦克武器，事实上并非如此。M18无后坐力炮虽然配备有破甲弹，但却威力有限，只能击穿约64mm厚的装甲，对于二战末期乃至战后初期的坦克来说并不是很有效。因此，美军通常将该炮用于攻击对方的工事和建筑物等目标。
该无后坐力炮全长1.56m，质量22.7kg，由1～2人操作。其配备有破甲弹、高爆榴弹、白磷烟雾弹和训练弹等4种炮弹。与M20火箭筒相比，M18无后坐力炮初速更高，可达365m/s，超出了2倍半之多，最大射程可达3970m。这一点是无后坐力炮相对于火箭筒的优势之一。也正因为如此，M18无后坐力炮的弹道更为平直，直射距离可达300m，有效射程450m，在同等距离下直射命中率要大大超过M20火箭筒。
左二的志愿军战士身背司登冲锋枪
志愿军战士正在使用掷弹筒发射掷榴弹
同样是在志愿军610团文登里地区反坦克战斗中，该团反坦克大队也装备有27门M18无后坐力炮。而在战斗中，由于直射距离远和命中率更高，取得的战果也要超过M20火箭筒。但由于其破甲能力比火箭筒差，因此在面对美军坦克时更多地依托网状反坦克阵地用于攻击美军坦克的侧、后装甲。
影片中，4连正是这样运用M18无后坐力炮打击美军中型坦克的。与影片中的表现一样，当时美军的主力中型坦克为M4A3E8型，其侧面装甲厚度为58mm。M18无后坐力炮约64mm的穿甲能力，具备从侧面毁伤该型坦克的能力。该型无后坐力炮也很快就被我国仿制，用于加强志愿军的反坦克能力，型号为52式57mm无后坐力炮，与仿自M20火箭筒的51式火箭筒一起并肩作战。（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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