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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哥

2022-08-15 16:42:03公文范文
马玉珍大山哥得病的消息是父亲通知我们的。大山哥得了好不了的病——胃癌,这消息有点太突兀了,怎么可能,

马玉珍

大山哥得病的消息是父亲通知我们的。大山哥得了好不了的病——胃癌,这消息有点太突兀了,怎么可能,大山哥得胃癌了?一时间,有点不能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我想起前年,那时候大山哥还和嫂子在新疆板房沟那片开了一小饭馆,嫂子常在微信发一些“今天客人好多;今天的饺子供不应求……”的消息,配一些视频或照片,有时能看到大山哥穿着白褂子在给客人倒茶水。看来生意不错,尤其夏天,板房沟是一景区,来玩的游客多,生意火爆。

前年暑期里,我带两个儿子去新疆玩,先在乌鲁木齐市住了两日,去了二道桥及大巴扎。新疆风情目不暇接,吃食也是合口味,新疆炒面、拌面、抓饭……让人食欲大开。两三天后的一个大早,大山哥和嫂子开车来乌鲁木齐接我们,我们就行驶在了去板房沟的路上。

来到外地,人生地不熟的,有亲戚来接应,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似一股暖流流过心间。大山哥住在板房沟附近,那是一朋友给他借住的房子,朋友去内地开饭馆,屋子没人守,就让大山哥两口子住着。房子是平房,宽敞不说,还有卫生间,整洁方便。

大山哥的家在米东大庄子村,大山哥的母亲我伯母就住在米东。这次我也准备去拜访她老人家。

嫂子在院子里养了许多盆花,一盆比着一盆绚烂缤纷。大山哥在后院养了十多只鸡。欣赏完了花,我跟着大山哥去看鸡。一群羽毛斑斓的鸡悠闲地在草皮上找虫子,长长华丽的尾羽拖在地上,一个个精神漂亮。大山哥摸捏着挑选了一只,提到院门外放了血,这是要做大盘鸡招待我们。

在台沿上,我和嫂子头抵头拔鸡毛,我小儿子在旁边一根一根捋鸡毛。他攥了一把鸡毛在手里,兴奋地跑去给他哥看,然后又给大山哥看。嚷嚷说这鸡毛多漂亮多好看,并用鸡毛一下一下摩挲脸颊,享受着柔软羽毛的抚摩。

嗯嗯。我应付着。想起小时候,我要是有这么一把出色的鸡毛,那还不乐疯。这一把能扎多少只毽子,够我在巷子里和伙伴们踢两个冬天。

嫂子拎鸡进了厨房,我剥了一骨朵蒜两根葱,洗了几个洋芋。煤火烧得旺,弄出毕毕剥剥的声响,火舌不时从灶眼里蹿出来,红绸布般闪一下闪一下。

到中午时分,一大碟香喷喷的大盘鸡上了桌,汤汁浓稠,香辣的味儿直往鼻子里窜。

在自己地方上,开大盘鸡饭馆的不少,也没少去吃,在家里有时自己也做,但到了新疆这地,我好像真正尝到了新疆大盘鸡的精粹。尤其嫂子厨艺不赖,鸡又是自家养的,鸡肉鲜香,洋芋块绵软,宽粉嫩滑可口,且有红绿椒块衬着,真是色香味俱全。大快朵颐也是人生一美事,不亦快哉。

饭后,我们打点一番行装,就向板房沟风景区——天山大峡谷出发。一条油路盘旋于山林之间,到目的地,山大沟深,林海莽莽,亘古长青的原始松树,绿得发蓝,桦树杨柳灌木葳蕤。

在山之间,一道从山垴里流出的大河,水波荡漾,玉浪翻滚,环视一圈,一幅绝美的长轴山水画卷。

在这深山沟壑之中,山野之风吹拂着脸颊,带来阵阵爽意。沿林荫小道漫步,风景优美恬静,给人一种甜蜜温馨之感。

下午赶回家,快七点的样子,但离黑夜还远得很呢。新疆天黑得迟,早上天亮得早,白昼很长。

太阳在缓缓西行,有风,不太热。晚饭是烤肉串,大山哥在院里支好了烤火炉,炭火在慢慢烧红。大山哥是个话少的人,有条有理的,只是默默地做事。嫂子和我拉着家常,围着切板穿肉串儿。

两个孩子稀奇这些,在自家院子里点火烤肉,于他们来说是第一遭,饶有兴味的,跟在大山哥身后勤快地忙活著。

院子里烟雾缭绕,淡青色的天边,远处是苍山幽蓝的剪影。

肉串嗞嗞作响,肥油滴答在火上,呛起一阵白烟,一股焦肉味,真好闻。我们围着烤炉你一串我一串,油水一再从嘴角淌出,忙乱中抹一把。

大山哥拿几个薄饼子衬着羊肉串,羊油渗到饼子里,抹了辣酱孜然,烤得金黄。边上一壶茯茶烧开了,饼子就茯茶,满嘴生香,又烤了几串蔬菜,晚饭就这样了。

夜深了,躺床了,嫂子和我唠了半天的闲话。窗外,天空黝蓝,点点星光宛若溪里的波光,一弯月儿恍若跃出水面的一条金鱼,出水芙蓉般光彩。

第二天早,嫂子在厨房已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早餐。这是新疆人的规程和风格。客人来了要住下,第二天早上主妇会竭力准备一桌好饭菜,招待来客,尽地主之谊。饭后,我们按昨天说好的,驱车直奔昌吉。

行驶在昌吉的土地上,沿途是广袤的棉花地。洁白的棉花含苞欲放,一朵一朵赛过了花园里的白牡丹。车在行驶,我在车里打量,思谋采摘的时节,那该是怎样一番盛况?

去昌吉,是因为有个表哥在昌吉,很多年前他曾来过青海,来过我家,大山哥也有意带我在新疆大地上转转。

表哥在昌吉一个村子里的一落小院里。小院内,砖木结构的四间平房,干净利落,一圈花草树木,清静安逸。

晚饭是拉条子,面筋道,臊子是羊肉末儿洋芋丁,味道简直不能再好。事后想想,对新疆的好感,一半来自这些美味的饭菜。饭后,我和俩孩子在村子里溜达,从一家家门前走过,打眼欣赏古朴简约的院门,宽敞的院落中央安置了宽大的床,上面铺着精美的毛毯;高高的葡萄架做顶棚,绿莹莹的叶子从棚漏间垂下来,阳光也从空隙间洒下点点金银光线,阴凉斑驳,一种很清闲很清雅的风味。

在昌吉表哥家住了一晚,早上昌吉的表嫂照例烧了一桌好饭菜。用过饭后,我们一行人与表哥表嫂告别,向米东出发。大山哥路上一再提起伯母的腿病,并在路上找药房买了几样药。他也是借机回家看看,探望一下老母亲。

在这几天工夫里,大山哥的生活展现在我的眼前,他起早贪黑,每天都是忙碌的。这几天因为我们的到来,他就给自己和嫂子放个假,休息那么一两天。

沉默的大山哥,不善言辞的大山哥,早已不是很多年前那个大山哥了。

很多年前,我刚上小学五年级那会儿,大山哥从新疆来青海,用他们的话说,来到了口里。我父亲是他叔叔,在煤矿上班,他是来投奔叔叔的,冲着煤矿的工作来的。大山哥高高大大,没上十多天,就去煤矿上班了,相应地也分到了宿舍。728FFF21-533F-4236-8D59-7BCE81E4F887

大山哥的工作是下井,谁都知道这是个危险的活儿,但大山哥一干干了六七年。他来时十八九岁,一晃到了二十五六岁。一个迫切的问题摆在了眼前,他要回去结婚,不得已要离开这儿了。

他走的时候,给我父母亲买来了茶叶冰糖,还给每人扯了一套上档次的布料,很是情深义重。这一幕,给年少的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这一离开,再没能回青海来。

多少年了,大山哥的儿子木沙都二十四五岁了。在青海,大山哥还有几家亲戚的,以前他在门源的时候,都有走动。我们兄妹现在有时在一起,也常常会提起大山哥,提起他们一家人。

大山哥的父亲我的大伯,在上世纪年月最困难的时候带伯母上的新疆,在那边扎了根,并生养了十四个孩子。

辛劳的大伯去世得比较早,大山哥是老大,身子底下有十多个弟妹,可想家庭的负担有多重。想来,他背井离乡在煤矿下井的那几年,正是用一双少年稚嫩的肩膀挑起了一个大家庭的重负。如今兄妹们蒲公英种子般散落在新疆广袤的大地上,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

大山哥还像以前一样清瘦,长脸颊,宽肩膀,他沉默的样子,坚毅中透着成熟,颇有几分电影明星高仓健的气质与风采。可惜生活的压迫,大山哥的沉默里,更多的是对生活的无奈和屈服。他唯一的儿子木沙在乌鲁木齐做事,买不起房子,在城市里找不到对象,成为都市里的一名漂泊者。

我们迟早要回到米东乡下的。嫂子闲聊时告诉我。她想念家中院子里的苹果树、地里的玉米,她想回去种种地,种种菜,不想每天炒菜下饭,累得两小腿都静脉曲张了,并调侃说裙子也不能穿了。嫂子苦笑着,诉说着苦闷。

嫂子一直在饭馆当后厨,埋葬了她一颗爱美的心。我看到过她和大山哥结婚时的照片,嫂子穿着红裙子,头上一块黄蓝格帕子,腰身窈窕。嫂子也曾花一般开过,美丽过,漂亮过,但现在为了打拼生活,真是很辛苦,但好在她和大山哥相濡以沫,彼此恩爱。

米东大庄子村,像大部分新疆地区一样干旱,村子里很少有一块像样的平地,一律是高低参差的,与改编自路遥同名小说的电影《人生》里村子中的场景一样,这家院落在一个台子上面,另一家在台子下面,高高低低的。站在高一点的人家,能看到低处人家院子里人影的走动。

一个午后,闲来无事的我爬上一个坡地,又爬上一个坡地,最后爬上最高的一个坡地。黄昏远去,夕阳贴着一层层折叠下去的地面,色泽单调,苍凉雄浑,有几分油画的滋味。

晚上,在炉火上嫂子揪了一顿羊肉西红柿面片汤,调了萝卜片、小油菜、西红柿。大概这些蔬菜经了风霜,汤饭别有一番风味。

我是真馋新疆饭,因为它们,我情愿留在新疆生活。但我知道,对新疆而言,我只是一个匆匆过客。而新疆对我,是梦幻般的存在,尤其在那广场上、公园里,随处可遇的翩翩而起的新疆舞,一招一式,飘逸,洒脱,透着不尽的魅力。

我们在米东住了两三日。大山哥一个弟弟就住在大山哥家前面的坡上,他特意来请我们去他家做客。这个表弟我从没见过面。其实除了大山哥,许多弟妹我都是第一次见。

伯母七十岁的人了,孤身一人住着。她身体硬朗,只是腿关节疼,每晚上熬了中药泡腿脚。她守着院门前的菜地,过着日子。孩子们不时来看她,那个带点吃食,那个给点钱,打发着日月。

伯父在离家不远的坟地里,伯母和我去转,转着转着,就到了大伯的坟前。伯母默默地凝视着,一座座坟,像一个个土馒头。伯母眼神暗淡,沧桑。周边有沙枣树、杨树,稀稀拉拉的,叶子干枯焦黄,与干旱作着抗衡。

伯母,一个经了时光经了事的女人,正在这块土地上老去,这里有她的青春,有她的爱情,还有她的孩子们。但她,什么都不说,天亮了,天黑了,打发着余日。

我想,人的后半生多半是凄凉的,也许只有回忆温暖着身心,不然,是过不下去的。

板房溝,昌吉,米东,这样一来一去,已是五六天光景,长子还打算去乌鲁木齐周边看看。在米东待了几天后,告别伯母,我们一行人回到了乌鲁木齐。

大山哥特意带我们转了几个巴扎,给口里的亲戚们带了些土特产,他安顿好我们仨的住宿后,和嫂子赶天黑前回去了。

就这样,大山哥又回到了他的生活里,而我们在乌鲁木齐待了两三天后,坐动车回了青海的家。

伯母,在我探望她的第二个冬天过世了。而仅仅过了两年,大山哥又得了重病。大山哥属鸡,今年也就五十一岁,可是就要抛下妻儿走了。

得知消息,我们兄妹心情比较沉重,那些年大山哥在门源,多半闲了在我家,我们像亲兄妹般相处惯了。

我时时关注着嫂子的微信。嫂子有时发朋友圈说,今天我们吃火锅了。画面上是他们一家三口。嫂子很珍惜。我打电话问嫂子,大山哥饭量怎么样?嫂子说,吃不下,只能喝点汤,一个大男人瘦成了八十多斤。

我们都知道,这样下去,人很快会没的,人吃不下饭,那怎么行。亲戚们都知道这事,都在等待一个消息,而这个消息,无疑是会让人难过的,不能接受的。

但我们在很多时候,接受着,不管是命运给予的,还是生活给予的,我们都接纳着,因为我们懂得,这就是生活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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