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行夏令:2021年10月初北方致灾性持续暴雨及水汽极端性分析
车少静,李想,丁婷,高辉
摘要 2021年10月3—6日，我国北方地区经历了历史罕见的持续性极端强降水过程，暴雨中心稳定维持在陕西中部、山西、京津冀、辽宁等地南部和山东北部，给上述地区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和严重的人员伤亡。基于台站观测降水、NCEP/NCAR和ERA5再分析资料诊断了本次降水过程的极端性。结果表明，本次暴雨过程无论是降水强度、持续时长还是经向水汽输送均表现出典型北方夏季暴雨和大气环流配置特征。上述五省二市区域平均的过程累计雨量强度远远超过秋季其他暴雨个例，即使在夏季也位列第二。本次过程的极端性与强降水中心稳定在上述地区密切相关。上述五省二市区域平均降水连续4日均超过15 mm，这在秋季历史上从未出现过。除过程的极端性强外，9月山西等地降水异常偏多对10月初秋涝也起到了叠加作用。本次秋涝对应的大气环流呈现出典型的北方夏季主雨季环流型，表现为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副高）偏西偏北，副高西侧的经向水汽输送异常强盛，同时10月4—6日北方地区发生一次强冷空气过程，冷暖气流交汇在上述地区。水汽收支计算表明，本次过程的经向水汽输送强度为秋季历史之最，甚至超过了盛夏时期北方大部分暴雨过程水汽输送强度。上述分析结果表明，即使在仲秋时节亦可产生有利于北方极端持续暴雨的环流形势和水汽输送，并导致秋涝发生。
关键词 持续性暴雨;秋涝;水汽输送;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
我国是世界上受暴雨灾害影响最严重的国家之一。2004—2015年时段的统计结果显示，我国每年因暴雨洪涝灾害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高达1 191.3亿元，受灾人口达1亿人次，年均死亡人数为1 126人，直接经济损失和死亡人数均远远超过其他气象灾害（郑国光等，2019）。因暴雨引发的洪涝灾害严重威胁着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和国家经济社会及生态文明建设的健康持续发展。因此，暴雨洪灾的预报预测和防治始终是气象防灾减灾的重点任务之一。而地处欧亚大陆东岸和太平洋西岸的独特地形使我国东部和西部形成了显著不同的降水气候特征（丁一汇和张建云，2009），无论是雨量还是强降水频次均呈典型的南多北少、东多西少分布格局，且有明显的雨季集中期。由于东亚夏季风以阶段性而非连续性的方式进行季节推进和撤退，其北进经历两次突然北跳和三次静止阶段，分别对应华南前汛期降水、江淮梅雨和华北东北雨季（丁一汇和张建云，2009;于群等，2014）。不同地区主雨季期间雨量充沛与否对全年降水的多寡起着主要贡献，同时这一时期也是暴雨最集中的时段。
对暴雨的研究历来受到我国气象工作者的深入关注。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陶诗言先生首次归纳论述了我国暴雨的气候学特征和基本形成条件及不同尺度环流系统的触发机制等，为后续暴雨研究奠定了坚实基础（陶诗言，1980）。相比于江南华南，淮河以北地区暴雨发生的频率大幅减小且集中期短。统计表明，东北南部、华北东部、黄淮北部、西北地区东部等地年平均暴雨日数仅为1～3 d（郑国光等，2019）。但北方致灾性洪涝却时有发生，并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早期如“63·8暴雨”、“75·8暴雨”均造成了巨大的灾难（丁一汇，2008;丁一汇和张建云，2009）。全球变暖背景下因蒸发增加导致大气含水量增多，使得我国暴雨呈增多趋势，尤其是近年来北方致洪暴雨更是频频发生，如2012年“7·20超强暴雨”重创华北多地，其中7月21—22日特大暴雨导致海河流域的北运河出现超历史实测纪录的特大洪水，拒马河出现1963年以来最大洪水，仅北京、河北两省（市）就有114人死亡，21人失踪，直接经济损失达281.3亿元（国家气候中心，2012）。2016年7月18—20日，华北、黄淮等地出现北方入汛以来强度最强、影响范围最广的一次强降水过程，河北因灾死亡失踪225人，直接经济损失高达163.68亿元（国家气候中心，2016）。2021年7月中旬极端暴雨导致河南多个城市发生严重内涝，郑州1 h最大雨强达201.9 mm，创造中国大陆小时降雨量纪录（国家气候中心，2021）。上述事实充分表明，近年来北方因暴雨引发的洪涝有災害重、发生频、影响大的趋势。
上述北方极端洪灾均发生在7—8月的主汛期，尤其是华北雨季盛期，即传统的“七下八上”时段（王遵娅和丁一汇，2008），9月之后极端暴雨在上述地区鲜有发生。这是因为每年9月后期至10月，影响中国东部地区的夏季风向南撤退，无论是西南还是东南水汽输送都限于长江及以南地区，淮河以北进入秋季，热带水汽输送明显减少。虽然我国西南部包括陕西等地此时亦会出现第二个降雨集中期，即华西秋雨期，但这一时期降雨强度一般不强（郑国光等，2019）。然而2021年10月上旬，我国北方大部发生持续强降雨，黄河中下游、海河南系漳卫河等相继发生秋汛。仅山西省就有175.71万人受灾，因灾死亡失踪18人，直接经济损失50.29亿元（2021年10月12日山西省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新闻发布会）。这次降水过程表现出很强的夏季特有的主雨季暴雨特征。
华北地区近年来有明显的“夏雨秋下”现象。梁苏洁等（2019）对京津冀地区46 a强降水变化特征分析表明，初秋降水出现了明显增加，且在2000年代初发生跃变，由少雨转为多雨位相。而持续性降水的增加和跃变是初秋降水增加的主要原因。造成京津冀“夏雨秋下”最直接的原因是初秋东亚急流偏北，贝加尔湖地区低槽受到东部高压阻挡，经向环流加强，有利于冷空气活动，同时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副高）强度增强位置偏北。这种配置型使得秋初输送至京津冀地区的水汽增加。徐曼琳等（2020）研究也表明2010年以来华西秋季降水年代际增多。但梁苏洁等（2019）研究只针对9月，10月北方地区自北向南开始受到初霜冻影响（李想等，2005;韩荣青等，2010），大气环流更接近冬季风形势。限于个例有限，对北方地区仲秋时节的极端持续性暴雨研究过去很少涉及，本次暴雨过程中对应的大气环流型是否亦是华北雨季盛期典型的大气环流配置型？“夏雨秋下”现象是否延续到十月？因此分析本次降水过程的极端性和直接成因，尤其是水汽输送的异常，有助于了解北方秋季致灾性洪涝机理，进而为实际预报预测业务提供参考。
1 资料和方法
所用逐日降水资料取自国家气象信息中心发布的“中国国家级地面气象站基本气象要素日值数据集”，包含中国两千多个国家级地面气象观测站（国家基准气候站、国家基本气象站和国家一般气象站）。该数据集集中解决基础气象资料质量和国家级省级存档资料不一致的问题，已在业务和科研中得到广泛应用（任芝花等，2012）。资料时段为1961—2021年，气候态时段为1981—2010年。某日降水量指前一日20时至该日20时（北京时，下同）。
水汽场再分析资料源自NCEP/NCAR逐日再分析资料集中的100～300 hPa水平风场和比湿场。该资料水平分辨率为2.5°×2.5°（Kalnay et al.，1996;Kistler et al.，2001），时段亦为1961—2021年。为验证本次过程水汽输送的极端性和垂直分布结构及时间演变特征，2021年10月1—10日ERA5再分析资料（ECMWF Reanalysis v5）的相同环流场也加以应用和诊断，该资料空间分辨率为0.1°×0.1°，时间分辨率为逐小时（Hersbach et al.，2020）。
台风资料源自中国气象局中央气象台。
2 2021年10月上旬北方致灾洪涝的极端性
2021年10月上旬，我国南北方各有一条强降雨带，其中北方以黄河中下游和海河为中心，主要包括陕西、山西、京津冀、山东和辽宁。除山东位于其北部、陕西位于其中部外，其他省市强降雨中心主要位于南部地区。南方雨带位于华南南部（图略），主要受热带风暴“狮子山”影响，这里不做介绍。
图1给出了2021年10月3—6日陕西、山西、京津冀、山东及辽宁五省二市过程累计降水量。从图中可以看到，陕西中部、山西南部，京津冀南部，山东北部以及辽宁东南部等地过程累计降水量均在100～250 mm。对上述地区而言，6—9月是一年之中主要雨季，降水量可占年降水量的72%（图略）;10月至次年5月属于少雨期，其中10月降水仅占年降水6%。但本次过程累计雨量是10月气候平均雨量的2.3倍，亦占全年平均雨量的14%。这表明，本次过程的极端性即使在全年也极为罕见。
强降雨带的稳定少动是本次过程极端性強进而引发秋涝的最直接原因。以暴雨等级降水为例（24 h降水量超过50 mm），3日暴雨中心范围较弱，主要位于陕西中部的铜川附近，但4日开始暴雨中心明显扩大东移到陕西中部至山西中部的延安临汾长治一带。5日暴雨中心西段和4日基本重叠，但东部伸展至河北西南部的邢台、邯郸地区。6日暴雨中心位置和5日中心东段基本重叠。图1同时给出了上述地区本次过程降水量和秋季气候平均降水量以及气候态10月3—6日降水量的对比，可以看出除山东外，其他省市降水量均超过秋季气候平均降水量的一半以上。尤其是山西，本次过程降水已超过秋季气候平均降水总量。京津冀地区本次过程降水也接近秋季气候值。
前已指出，我国北方地区的降水主要集中在6—9月，尤其是盛夏时段的7—8月，且暴雨事件也集中在这一时段。其他季节暴雨过程基本限于1～2 d。但从图1可以看出，本次过程的持续时间也明显长于一般性暴雨过程。为和历史上上述地区持续强降水事件对比，图2给出了1961—2021年五省二市区域平均日降水量超过15 mm的时间日期分布。在研究时段内，10月下半月至次年6月上半月均无持续3 d及以上强降水（图略），因此该图仅给出6月16日—10月15日期间分布，可见，在整个61 a的研究时段内，连续4 d区域平均降水超过15 mm的仅有两次，一次为1963年8月初以海河流域为中心的史上罕有的“63·8大洪水”（图2中蓝色方框）。关于这次洪水已有诸多专门论述，如陶诗言（1980）、丁一汇（2008）、丁一汇和张建云（2009）。第二次即为本次过程（图中红色方框）。图2同时给出了2016年7月19—22日强降水（绿色方框），这次过程虽然4 d累计降水为历史之最（95 mm），但过程持续性并不长，仅19和20日降水分别达到24.2和51.7 mm，之前之后降水较弱（毕宝贵等，2017;权婉晴和何立富，2017;代刊等，2018;张景等，2019）。因此仅从强降水持续性而言，2021年10月3—6日过程为秋季绝无仅有，与夏季相比也极为罕见。
进一步对本次秋涝灾害中心山西省开展分析。图3a给出了整个研究时段内1961—2021年山西省109测站平均的连续4日累计降水量在50 mm以上所有个例的分布。这里仅给出每一次个例最大4 d累计雨量。可以看出，2021年10月3—6日山西省累计雨量打破该省有记录以来历史极值，高达120 mm（之前4日累计降水量最值为104 mm，由1981年7月底至8月初“8109”号强热带风暴“Ogden”影响所致）。从图3a还可知，在整个研究时段的9—10月共有14次全省累计雨量超过50 mm的个例，其中6次发生在2000年之前，8次在之后。1961—2000年平均每十年有0.15次，而在21世纪这一频次提高到每十年0.4次。这和京津冀“夏雨秋下”现象增多一致（梁苏洁等，2019）。图3b为2021年9月1日—10月10日山西省逐日降水。可见在本次过程之前的9月中下旬，山西已经历了两次强降水过程。根据国家气候中心监测，2021年9月山西平均月降水182 mm，比常年偏多近2倍，是9月有记录以来最大值，在所有月份中也位列历史第九。若叠加本次降水过程，则9月上旬至10月上旬山西全省平均降水量为310 mm，较常年同期偏多3倍以上，较同时段历史次多年（1968年，163 mm）偏多近一倍。这一雨量也超过整个秋季平均降水（109 mm）近两倍。正是在9月降水已极端偏多情况下，10月3—6日持续稳定的强降水过程产生了叠加效应，加重了前期汛情，导致了严重的秋涝和灾情。
3 水汽输送极端性分析
充足的水汽供应、强烈的上升运动和较长的持续时间是暴雨形成的基本条件（朱乾根等，2016），其中水汽输送是必不可少的因素。对于华北和黄淮强降水水汽条件的研究近年来已有很多，如叶敏等（2014）基于客观定量化技术识别出华北盛夏降水水汽输入路径主要来自西侧。梁萍等（2007）发现来源于西太平洋及高纬西风带的水汽输送对华北暴雨产生有重要作用，其贡献要强于自孟加拉湾的水汽输送。谢坤和任雪娟（2008）则从气候角度认为华北夏季降水的水汽来源主要有三支，分别来自孟加拉湾、南海和西太平洋及中高纬西风带的水汽输送。马京津等（2008）则认为东亚夏季风的南风北界的年际变化对水汽输送有重要影响。周晓霞等（2008）认为华北汛期水汽主要来自亚洲季风水汽输送，其次是西风带水汽输送。但基于天气尺度的暴雨个例分析则认为南部经向水汽可起到更为重要的作用，如韩雪蕾等（2021）对2018年5月中旬华北暴雨的分析表明，暴雨过程中有源于南海的大气河，经我国东南地区向华北地区延伸，核心水汽通量较强，持续时间较长。周璇等（2020）归纳了华北地区56次持续性极端暴雨过程，发现源于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南侧的水汽通道起到决定性作用，尤其是纬向型环流主导下的暴雨过程中。上述结果表明，无论是气候尺度还是天气个例，其水汽输送路径都较为复杂，对于致灾性暴雨事件仍需诊断其水汽通道及水汽输送和中高纬度环流的配置。另一方面，上述研究均针对5—9月，仲秋时节华北暴雨的季节性水汽特征尚未涉及。前面分析可知，对于本次致灾性秋涝，其降水本身极端性具有明显的盛夏特征，那么其水汽通道是否也具有盛夏水汽输送特征呢？这是本文需要分析的问题。
首先分析水汽输送的空间分布特征。考虑到水汽输送早于暴雨的发生，这里给出过程前2日及过程期间共6 d（即10月1—6日）的850 hPa水汽通量和500 hPa位势高度及气候态10月1—6日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位置（根据业务规定，用5 880 gpm等值线表示副高）。可以看到在印度南部有一个较强的气旋式环流，这一环流系统的存在使得索马里越赤道气流进入北半球后转换为西风的位置异常偏于赤道地区，孟加拉湾北侧纬向风分量弱，也即自西侧到达中国东部陆地上空的水汽较少。和西南水汽输送相比，源自南海和西太平洋的水汽输送异常强大，35°N以南基本为南风分量，纬向输送极弱，这和周璇等（2020）合成的华北持续性暴雨环流场极为一致。前已说明，周璇等（2020）的56次个例有52次集中在7—8月，6月下旬和9月上旬亦分别有3次和1次。这也表明本次极端降水过程的水汽输送完全具备夏季暴雨对应水汽场特征。极强的南风水汽输送和副高的位置有密切关系。在本次过程中，由于副高异常庞大，其中心值超过5 900 gpm，且明显偏西偏北，尤其是过程平均西伸脊点位于100°E附近，而气候态位于130°E（图4中虚线），这就导致其西侧的经向水汽输送起着绝对性的贡献。另一方面，根据国家气候中心监测，4—6日有一次中路强冷空气过程，过程最大降温位于上述地区至江淮（图略），这样就在上述地区形成长时间持续的低层水汽强烈辐合，从而造成极端降水过程。
为定量诊断水汽输送的异常，选择过程最大中心近似位置即（107.5°～120°E，35°～40°N）范围分析水汽收支。从图1可知，本次持续性暴雨带的经向跨度远大于纬向跨度，且从图4可知主要以经向水汽输送为主，因此后文主要考虑经向水汽收支。图5为2021年不同时间段经向水汽收支情况，即南边界（35°N）水汽输入减去北边界（40°N）水汽输出。可见超過6 g·s-1·cm-1·hPa-1的水汽净收入主要集中在700 hPa以下，尤其是850和925 hPa。5—10月上旬共有两个水汽净收入时段，分别是7月中旬和10月上旬，其中7月中旬北方有两次强降水过程，分别对应7月11—12日华北2021年入汛后最强降雨过程和7月17—22日河南多地破记录极端强降水事件。
图5b为10月1—10日放大图，可以看出，在强降水发生前的1～2 d，经向水汽净收入主要集中在低层，以925 hPa为中心，中心值超过10 g·s-1·cm-1·hPa-1。前期的水汽异常偏多为3日开始的持续强降水创造了充沛的水汽条件。3日开始，水汽有明显的爬升，净收入中心位于600～850 hPa，超过4 g·s-1·cm-1·hPa-1的收入中心一直持续到5日。这和前面所述的副高持续偏北偏西且强冷空气活动有密切关系，造成水汽难以从北边界逸出。南侧的强水汽输送和北侧的冷空气相互配合且持续时间长，在副高边缘形成了稳定维持的辐合上升区，导致降雨持续时间长，累计雨量大。
为验证经向水汽输送的垂直结构和时间演变特征，用ERA5高时空分辨率再分析资料加以验证。类似图5b，图6a给出了上述区域经向水汽收支时间高度剖面。对比图6a和图5b，二者反映出的水汽收支演变特征基本一致，均表现为在暴雨过程前期水汽主要在925 hPa层，最大强度超过10 g·s-1·cm-1·hPa-1。过程期间，水汽有明显抬升，位于850～600 hPa，中心值超过8 g·s-1·cm-1·hPa-1。孙照渤等（2016）认为华北秋季连阴雨是冷暖空气在华北地区交汇。陈传雷等（2017）也从辽宁3次强降水过程分析得出了充沛的暖湿空气与干冷空气在同一地点长时间相互作用，为强降水的发生和维持提供了有利的环境背景条件。图6b给出了2021年10月1—10日沿107.5°～120°E的925 hPa水汽经向输送和同一层气温的演变。从图6b的小时资料可以更清楚看到水汽向北输送异常强大。同时3日开始有强冷空气向南侵袭，在35°～40°N即研究范围内，925 hPa气温由16 ℃以上降至8 ℃，即冷暖空气强烈辐合。这是典型的盛夏北方持续暴雨环流型。
图6的结果和图4、图5均类似，因此在后文和历史个例对比中，只使用NCEP/NCAR再分析资料加以统计。
进一步将这一区域经向水汽收支和整个研究时段做了对比，如图7所示，这里以850 hPa为例，925 hPa分布与之类似。由于11月—次年4月北方盛行冬季风，且以北风分量为主，南风输送极弱，因此这里仅给出5—10月。可以看到，水汽净收入强的季节主要集中在7月和8月上旬，这是因为这一时段副高和东亚夏季风经历第二次北跳，脊线稳定维持在27°N附近。
这一时段无论是源自孟加拉湾的西南水汽还是源自西太平洋和南海的东南水汽中的南风分量均达到其最北位置，此外因水汽本身有显著季节内差异（图略），导致盛夏经向水汽明显强于其他季节。本次降水过程是850 hPa层唯一一次经向水汽净收入超过10 g·s-1·cm-1·hPa-1，这也说明了经向水汽输送的极端性及和夏季相似的特征。
4 结论和讨论
2021年10月3—6日，以黄河中下游和海河为中心的我国北方地区经历了1961年以来10月从未发生的极端强降水过程。暴雨中心稳定维持在陕西中部、山西、京津冀、辽宁等地南部和山东北部，由于上述地区在9月就已经经历了严重的秋汛，因此本次过程的叠加效应给上述地区尤其是山西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和严重的人员伤亡。本文基于台站观测降水、NCEP/NCAR和ERA5两种再分析资料诊断了本次降水过程本身和水汽场的极端性。结果表明，本次暴雨过程无论是降水强度、持续时长还是经向水汽输送均表现出典型北方夏季暴雨和大气环流配置特征。上述五省二市区域平均的过程累计雨量强度远远超过秋季其他暴雨个例，即使在夏季也位列第二，其中山西省过程降水超过秋季气候平均降水。本次过程的极端性与强降水中心稳定维持在上述地区密切相关。对北方地区而言，暴雨的持续时间均较短。周璇等（2020）基于前人研究成果综合了10次最有代表性的华北持续暴雨，平均周期约为2.3 d。但上述五省二市区域平均降水连续4 d超过15 mm，这在秋季历史上从未出现。
初步的分析表明，本次秋涝对应的大气环流也是典型的北方夏季风雨季环流型，表现为副高异常庞大，其中心值超过5 900 gpm，且明显偏西偏北。监测表明，过程平均副高西伸脊点位于100°E附近（气候态位于130°E），导致副高西侧的经向水汽输送异常强盛。同时10月4—6日北方地区发生一次中路型强冷空气过程，过程最大降温位于上述五省二市至江淮地区，这样就在上述地区形成长时间持续的低层水汽强烈辐合，从而造成极端降水过程。水汽收支计算表明，本次过程的经向水汽输送强度为秋季历史之最，和盛夏时期北方暴雨水汽输送强度接近。上述分析结果表明，即使在仲秋时节亦可产生有利于北方极端持续暴雨的环流形势和水汽输送，导致秋涝发生。
需要说明的是，本文仅从经向水汽输送角度讨论本次强降水的水汽收支。正如前文所言，北方地区不同时间尺度强降水的主要水汽输送通道仍难有统一观点。从气候尺度上来看，这可能和副高年代际膨胀后西伸增强进而改变水汽输送路径有关（Gao et al.，2014）。即使在天气尺度，水汽输送路径仍取决于高中低纬环流的配置型，如周璇等（2020）将华北暴雨分成四种类型，其中初夏发生的暴雨及登陆热带气旋减弱后与西风带系统相互作用造成的暴雨两类个例中，印度季风输送的西南气流有更主要的贡献。本文个例中，经向水汽输送无疑起着最主要的作用，但在和历史其他致灾暴雨个例对比时仅考虑经向水汽输送尚有不足。同时，除水汽外的其他造成极端强降水的条件也未能全面考虑，如引发秋涝的环境场、动力抬升和不稳定条件的极端性等，这些将在后续进一步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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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ypical summer rainstorm occurred in mid-autumn：analysis of a disastrous continuous rainstorm and its extreme water vapor transport in northern China in early October 2021
CHE Shaojing1，LI Xiang2，DING Ting2，GAO Hui2
1Hebei Climate Center，Shijiazhuang 050021，China;
2National Climate Center，China Meteorological Administration，Beijing 100081，China
In early October，2021，northern China experienced an unprecedented autumn flood in history.From October 3 to 6，persistent extreme heavy rainstorm maintained stably in the regions centered along the middle-lower reaches of the Yellow River and Hai River （including the south of central Shaanxi-Shanxi-Beijing-Tianjin-Hebei-Liaoning and the north of Shandong）.The flood caused huge economic losses and serious casualties.Based on the observed precipitation in China，the NCEP/NCAR and ERA5 reanalysis datasets，the extreme of this heavy rainfall case is diagnosed in this paper.Results show that the rainstorm process show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ypical northern summer rainstorm and atmospheric circulation in terms of precipitation intensity，duration and meridional water vapor transport.The regional average 4-day accumulative rainfall intensity of the above five provinces and two cities is much higher than that of other rainstorms in autumn from 1961 to 2020，and ranks second even in summer.Its extreme intensity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long-term persistency of heavy precipitation center in the above areas.The regional average precipitation of the above five provinces and two cities exceeds 15 mm for four consecutive days，which has never occurred in the history of autumn.In addition to the strong extremes of the process，the abnormally abundant precipitation in Shanxi and other places in September also superimposes the autumn flood in early October.The atmospheric circulation corresponding to this autumn flood presents a typical circulation pattern in the main rainy season in summer in northern China，which is manifested by a much stronger and more westward/northward western Pacific subtropical high，and the meridional water vapor transport in the west of the subtropical high is also extremely strong.At the same time，a strong cold air process invades northern China from October 4 to 6，and the cold dry and warm wet air flows converge in the above areas.The calculation of water vapor budget shows that the meridional water vapor transport intensity of this process is the highest in autumn history，and even exceeds that of most rainstorm processes in northern China in midsummer.Above results show that even in mid-autumn，the circulation pattern and water vapor transport conducive to extreme persistent rainstorm in northern China can also be triggered，resulting in severe autumn flood.
persistent rainstorm;autumn flood;water vapor transport;western Pacific subtropical high
doi：10.13878/j.cnki.dqkxxb.20211029001
（責任编辑：张福颖）